十一月十八,保定府,银杏胡同。
胡同口的院墙上,挂了一个古朴大气却并不算起眼的招牌,上书三个大字——上膳堂。
保定知府董元久坐着的马车停在巷口的时候,开业的吉时已经过了,地面上落了厚厚一层鞭炮放过后留下的红色纸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的刺鼻气息。
董元久踩着小厮的后背下车时,满脸都是不悦。
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但是换了好几个大夫,怎么也查不出什么具体的毛病,开了一堆药让他吃,天天喝那苦药汤子,喝得半点儿胃口都没有,人反倒比还没看病之前看着更憔悴了。
所以在他收到上膳堂的开业请柬时,直接就丢到一旁去了,根本没打算出面。
若是随便一个什么狗屁酒楼开业,他这个知府
一天也不用干别的了,就去参加开业典礼了。
但是后来当他得知这个所谓的上膳堂,背后的人是魏国涛的时候,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吩咐人套车来了,只不过时间上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虽然董元久之前没有说要来参加,但是看到所有人都没有等自己,还留下这么一地繁华过后的衰败景象,他心里头难免就觉得有些不痛快。
所以看到巷子口那块招牌的时候,董元久忍不住冷哼一声道:“还什么上膳堂,真是好大的口气。”
董元久带着随从往里走,只见酒楼门口站着个生了一双桃花眼的年轻后生。
对方未曾开口先笑弯了眼睛,躬身行礼道:“上膳堂掌柜封七,拜见董大人。”
董元久没想到上膳堂的掌柜居然这么年轻,但是对他在门口迎接自己的行为还是颇为满意的,主要是这青年生得是真好看,叫人看着他笑就有种发不出脾气来的感觉。
“那封掌柜就请在前面带路吧。”董元久此时也已经把刚才的情绪全都收拾好了,叫人半点儿都看不出端倪来,语气之中甚至还颇为客气。
封七自幼练武,耳力出众,将董元久刚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见他对自己还要客气几分,心里不由得又是鄙夷又是好笑。
到达保定府为开酒楼做准备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封七这个从小混迹在市井中的人把整个府城大概的情况都摸了个底儿掉。
放眼看整个大齐,怕是也只有保定府会有这种“达官贵人遍地走,四品知府不如狗”的奇特现象了。
保定府知府这个位置,怕是仅次于京畿府尹的尴尬存在了。
看着职权范围似乎挺大,但是遇到什么事儿却又处处掣肘,一个两个惹不起,三个四个动不得,窝在中间受夹板气不说,弄不好还要承担圣怒
,真真儿是个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所以官场中还有句话说的便是这个——宁当七品县太爷,不做保定大知府。
董元久跟着封七往里走,听着他的介绍,这才发现,这个新开的上膳堂还真是颇为大手笔。
银杏胡同不算长,是个死胡同。
胡同两侧各三套,都是门面五间,到底三进,还带着东西跨院的宅子。
上膳堂竟然直接将这六套院子全部买下,除去一套留着自用之外,其余五套将院墙全部打通,前后连通的门都砌死,每一个院子就是一个雅间,都重新在夹道上开门,以确保每一间院子的独立性。
其中还特意保留了几个两进和一个三进的院子整个儿当做雅间,里头除了饭厅,还有休息跟会客的地方。
所以整个上善坊便被分为天字号、地字号和人字号三种不同档次的院子,以满足客人们不同档
次的需要。
董元久已经在保定府做了五年知府,虽说夹板气没少受,但是眼界却着实比以前开阔了不少。
所以一路过来,看到上善坊各处的细节,处处透着精细和讲究,甚至连九曲回廊上的雕花漏窗,每一处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