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很早傅时羿就到了家里。
傅勇出门是个有点大的工程,傅时羿和看护一起将傅勇扶上轮椅,下楼后需要再将人扶进车里,把轮椅折叠好放后备箱,然后才能出发。
体检计划有一天的时间,看护借机请了假,于是车上就剩下父子两人。
之前整个过程里,傅勇没主动开口和傅时羿说过话,傅时羿这段时间几乎已经习惯这种冷脸,但心底到底是不大舒服的,加之心情不好,开车时就觉得车里的沉默和安静格外令人心烦,他在红灯的街头踩下刹车之后,便打开收音机。
并不是很在乎播放的是什么内容,只是想车里有点声音,没想到这是个情感节目,一首歌唱完,主持人接通热线,便是个女人哭哭啼啼说自己被丈夫的冷暴力逼到想离婚。
傅时羿开车开到一半听到这些内容简直糟心,腾出只手又关掉收音机。
车内气氛更加压抑,“离婚”两个字是很敏感的。
傅时羿想要找点什么话说,半天没想到,最后反倒是傅勇忽然开了口:“你知道我们消防队的老李吗?”
傅时羿一愣,他没想到傅勇会主动和他说话,反应过来后立刻应,“知道,李叔叔以前来过咱们家。”
“老李有个侄子,当初看老李做消防员,觉得是英雄,也进了这行,老李劝不听,家里人劝也都不听,去年年初的时候人出事了,火场里天然气爆炸,没了一只手,脸也毁容了,年龄不算太大,家里有老婆和女儿。”
傅时羿心口一沉,可能因为自己的经历,有些感同身受地难受。
傅勇继续说:“他冒死救出来个男人,和他年龄差不多,两家隔得也不是特别远,刚开始,那家人去看过他几回,每次带东西过去感谢他,后来去得少了,到今年就没了联系,再一打听,那一家人举家搬到外地去了,临走没和他说一声,就这么消失了。”
傅时羿蹙眉,一时没明白傅勇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隔了一阵,傅勇才道:“不是每家人都能和简家人一样,这十多年,他们没有逃避过过去这件事,包括简璐,他们不是不在乎,他们其实都很重情重义,我这身体对你和你妈来
说是负担,对他们来说也是。”
傅时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我听说了老李侄子的事之后想了想,换位思考,如果我是简家人,我能做得更好吗?”傅勇笑了下,“我不确定,可能只有他们才知道这种内疚有多沉重,尤其是璐璐,说实话,她和你结婚,算是很有勇气,天天对着我们这一家人,就好像时时刻刻都有人提醒她过去犯下的错,结了婚她天天围着你打转,我怎么想都是你小子占了便宜,她吃亏,要离婚也该是她提才对,你要离,你确定你还能找到更好的?”
傅时羿想,离婚根本不是他提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毫无意义,他默了几秒才说:“性格不合适,也许分开对大家都好,您和我妈不是也不愿意我和她一起吗?毕竟要不是她,现在我们家也不是这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底有种闷闷的钝痛,事到如今他觉得没有回转的余地,简璐和顾诚早晨一起出门的画面盘踞在他脑海里,什么都完了,他不知道除了接受现状他还能做什么。
“如果你们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我没什么好说,但如果是因为我这双腿,”傅勇顿了顿,“我得说明白,我已经不怪璐璐了。”
“可这是一辈子的事……”傅时羿脑中有些空白,手紧握着方向盘,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还记得,结婚之前傅勇对他说的那番话,因为那些话,他那个婚始终结得不痛快——虽然明明是自己求来的。
“过去几年我和你妈都看到璐璐是怎么对你的,哪怕现在你和她离婚,简家人对我们也没太多苛责,你张阿姨还是经常来,他们一家人做得够多了,”傅勇看向车窗外,神色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