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
不愿便宜了鱼行的三人扎了个筏子,凭借一根长篙划到了千湖中央。为了以示清白,几人甚至叫卡口那些人搜了身,确保没有任何渔具。
那些人怎么会明白,只能靠几条鱼生活的时候,即使赤裸裸地,打鱼人也有办法靠一身鱼皮遮羞。
等水面平稳,长篙便横放着,钱小乙和杨守愚以及大毛三人围坐,中间搁着一坛酒,另有两罐酸萝卜和花生米。
杨守愚开了头,三人喝了第一碗酒。
钱小乙回望四周,“这么些年,仰仗两位哥哥照顾了。”
“说的什么话?小乙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这些年,仔细想想,你怎么都算是我们这些人中的风云人物了。活的太老实,太压抑了。你知道吗?
第一次,我领你进门,你把渔网撒的太广,险些被鱼群拖下水,少年心性。
第二次,老人不辞而别,你跪倒在我的门前,重情重义。
第三次,上游泄洪,你浪头迎立,潇洒肆意。
第四次,你应我的请求给鱼行做事,每一笔账都坚持我们的利益。
第五次,算了,我们喝酒。”
钱小乙心下动容,“鱼哥……”
杨守愚浊酒入喉,继续说道,“小乙,这些年从未问过你的过去。从老人那里,我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你叫我一声哥,当哥哥的就想劝你。不要太执着与过去了。好好活着,活出属于你的精彩来。那些让你痛苦的人和事,他们一定也想看见你活的风风光光,精精彩彩。怎么都是活着,为什么要和我们这些人一样,安于现状,甘守着一艘船、一个破屋呢?”
“是啊,小乙,出去了好好闯荡,我还想让小山以后去投靠你嘞。你不知道,当初我想让小山读书,那些人都赞同的很。现在可好,等着看我的笑话嘞。不过我明白了,总要读书识理。不是为了做什么账房先生,也不是要给谁家少爷当书童。就让他自己去看、去听,选一条自己欢喜的路。”
“说到小山,大毛,你可得好好谢谢小乙。”杨守愚插嘴。
钱小乙不解。
大毛挠头笑笑,杨守愚也笑道,“这小子心急,小山才多大点,他就四处打听谁有学问而且人好。给我们闹了不少笑话。不过,还真被他找到一位,还给带家里了。你不是抄了一本你小时候启蒙读本送给小山吗?正好被那先生瞧见了,说是在典籍中记载过的,早就失传了,不曾想能遇上。”
大毛接过话头,“是啊,那人见读本是新写的。一开始怀疑挂名,后来读了一遍,却感慨即使是假的,也足以传世了。后面一个劲儿问我哪来的。我还专门来问过你,你一再强调不是你写的,还回绝了和那人见面来着。”
钱小乙想起来,是有这回事儿,那时候苏卓病故不久,他实在没心情理会这些。他和这些文化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下也祝贺大毛,“有段时间了啊!恭喜大毛哥了啊,孩子出路有了保证,你以后有福了啊。”
“不说这些。小山还小,指望他,我还是先指望小乙你。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
钱小乙微笑,笑纳了大毛的祝福,对方质朴的想法中,或许他今天离开,明天就会遇见他给众人念过的那些故事里的贵人,然后平步青云,这就是他们口中“干大事的人”。
“还要干什么大事呢?我只想四处走走,看看人间的风景。走得累了,寻一个红石镇一样的镇子,能赚一些钱,置办一个像样的宅院,衣食无忧,用文字记录下这短暂的一生。”
钱小乙默默地想,手上不忘了一起举碗畅饮。
有时候钱小乙感到奇怪,他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同时讨厌打鱼人和读书人的生活,或者说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红石镇的人和此间的人某些东西总是不一样的。
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