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呢?按理说,就算你父亲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如今苏家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知道过后,自然会第一时间回来。”
面对钱小乙的话,苏雅答道,“影子尽管和父亲一模一样,但对子女来说,总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差异的。可因为身处这样的大家族中,我能做的,就是保证他名义上活着。影子以主人的名义死了,那主人就成了影子了。你没能看见,大家脸上都还保持着祭奠的肃穆,可是眼睛里都是欢喜。说句矫情的话,许多寻常人家和穷苦人家羡慕我门这样的乡绅富豪,可是身处其中的我,却更羡慕平淡的生活。”
钱小乙点点头,按照安排藏进了马车里。
“你弟弟是通过假死金蝉脱壳,可你一个健康的大小姐,又如何离开呢?”钱小乙问道。
苏雅不答,反而说起如今的形势来。
自从唐总督追查伏击夫人的凶手以来,整个元国好像变成了一个百孔千疮的水桶,尤其在远离中央的南方,许多地方兴起了民匪。
不论贫穷还是富裕,总有被压榨被剥削的平民,他们曾经忍受着社会的不公,如今,他们再也无法忍受了。
要生活,反对世家,抢地主,占山为王,四处流寇……这般现象层出不穷。
说乱不乱,毕竟就是一伙拿着柴刀的寻常人,偶尔打劫商队什么的,见兵、护卫就散;说不乱也乱,全国遍地开花,尤其还统一了口号宣传。
这种乱象甚至影响到了两江的鱼行,为了维持稳定,官府插手了世家独立做主的鱼行,反对垄断。
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地方的打鱼人开始明目张胆地反抗鱼行的压迫,想将水域彻底的平民化,不受世家限制。
“如此乱世,苏家大小姐偷偷祭拜家人,被流民掳走杀害,应该合乎情理吧!”
听了苏雅的回答,钱小乙有些错愕,“只是如此一来,你的名声?”
“都要以另外的身份活着了,还要苏家小姐的名声吗?”
钱小乙认可,想了想说道,“你到底是苏家的大小姐,如果用这样的方式离开。只怕会激化两边的矛盾吧,不论苏家真实想法如何,他们肯定要求助官府,加强对这些流寇的围剿。眼下还只是遍地开花,以后只怕就会团结到一起了。”
闻言苏雅稍加沉默,她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这些流民匪寇迟早要走向官府的对面吧?”钱小乙感慨道,“听你说如今的形势,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下着一盘大棋。看起来是百姓对世家权贵的反抗,但终究会成为秩序的扰乱者,成为朝廷围剿的对象。”
苏雅笑了笑,“这般国家大事,就要你们这些男子去议论了,我只想和亲人们好好生活。”
“打听到你父亲的消息了?”
苏雅轻轻摇头,“影子没来得及告诉我如何传话,我做了一些尝试,没看见什么效果。大概,父亲不希望我们去到他身边吧。”
出城过后,苏雅的确先去了母亲坟前祭拜。
钱小乙透过窗帘打量着外面,依山傍水,可惜不够隐秘,苏雅是不可能在此重获新生了。
再上车,钱小乙就完全没了方向感,等绕进一处树林,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是接应的人来了?”钱小乙问道。
苏雅摇头,“应该没到地方。”
那赶车的心腹低声提醒,语气有些慌乱,“小姐,遇上麻烦了。”
苏雅还算冷静,靠上前,隔着帘子说道,“交流一下。钱财不是问题,只要让我们过去就行。”
钱小乙凝神细听,苏雅的心腹先一步下车迎了上去,应该是不希望对方靠近马车,钱财是人所欢喜的,美色也是。
双方的谈话断断续续地,交流不怎么顺利。
钱小乙看着苏雅,她看起来冷静,但手却悄悄握紧了马车里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