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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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瑛重掌东厂,内阁随即交递了由文华殿讲官起草,内阁联名,奏请立定太子的奏章。
司礼监内衙正堂,何怡贤并几位秉笔太监正代君批红。
贞宁帝病得时常混沌,朝政几乎全部落在了内阁和司礼监两衙。
养心殿不用印了,何怡贤便直接将御印直请到了司礼监。
这日,胡襄立在书按前,蘸着水翻递奏章,伺候何怡贤用印。
何怡贤拂了一把腰,暂放了印笑道:“老咯。”
胡襄陪笑道:“老祖宗还得硬朗起来,不然这些大事,谁担得住啊。”
正说着这,门忽然被推开,李秉笔疾步匆匆地走进来。
胡襄抬起头,“怎么了,搞得这样狼狈。”
。”
李秉笔正了正巾帽,对何怡贤道:“老祖宗,兵部的奏折,不能再留中了。”
何怡贤停手直起腰,“让你跟兵部尚书说的话,你说了么。”
“说了。”
李秉笔走到何怡贤面前,接过内侍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兵部尚书刘显和侍郎宋戈都是白焕门下,老祖宗要他们在奏立太子的奏章上删自个的联名,谈何容易啊。”
何怡贤笑了一声,示意胡襄翻折,“那就继续留中。”
“老祖宗,听儿子一句,留不得了!”
李秉笔有些心急,扑通一声跪倒在何怡贤面前,“再留下去,北疆那边,怕是要杀咱们留在军中的人了。”
何怡贤示意胡襄继续递折子过来,平声道:“你心疼你的子孙?”
“老祖宗……”
何怡贤抬起另外一只手,止住了李秉笔后面的话,提起印身,直腰道,“我何尝不心疼他们,这么些年,守在黄沙场里,替我听着北面的消息,银钱没几个,苦受不少,但是……”
他弯腰凑近李秉笔,“若我们这些老骨头都不能保全,如何保全咱们在外面的子孙。”
李秉笔喉咙一哽,手在地上捏成了拳头。
何怡贤叹了一声,“你这几年,对底下孩子们好,我都看在眼里,他们也孝敬你,你眼看着这日子顺顺当当的,就忘了我们的处境。”
“奴婢惭愧……”
何怡贤摇了摇头,“一旦长子登基,我们立即要脱了冠带,被杨伦这些人拖上刑场,人头落地都是轻的,怕就怕成一堆碎肉,尸都收不起来。”
这话说完,连站在一旁的胡襄都颤了颤。
李秉笔道:“陛下不会这样对老祖宗。”
“谁说得准。”
何怡贤笑了一声,“主子他老人家再怎么心疼我们,这天下也是他本家的。我们若想活着,只能讨主子的欢喜,但若后来的主子恨咱们,一万道免死令,都不中用。”
李秉笔道:“可是老祖宗,立储终归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我们如何能……”
“慌什么。主子一直不议立储是为什么?内阁只知道在御门上讲大道,什么时候体谅过主子的心,主子能不恨他们?你也看清楚了吧,咱们就是在这些文臣和主子的嫌隙之间讨命的,这储君一日不定,咱们的路就还没走死。”
李秉笔垂下头,“老祖宗,我们为什么不能像邓厂臣那样,去走一条生路呢。”
“生路?”
何怡贤从牙齿缝里逼出一声笑,继而竟逐渐放开了声音,面目也变得有些狰狞。
“你以为他走的是生路,殊不知,那才是真正的死路,少了二两肉,却妄图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下场是什么?杨伦,白玉阳,哪一个不怕沾了他的腥。”
话声落下,室内人生皆灭。
何怡贤揉了揉腰,对胡襄道:“接着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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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渐隐,内阁值房内的火炭添了一轮又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