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陆含之自从被放出来后,缠绵病榻至今,已经有数月了。
怎么突然就病危了?
她低眸打量着贺毅,贺毅至始至终低着头,姿态十分谦恭。
贺毅是大晔旧臣,听说他颇有才干,上回他帮她收留了阿宝祖孙,她还记得。
听说他至今,也没有臣服于昭国势力。
商姒沉吟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贺毅抬手道:“臣告辞!”他倏然起身,目光划过商姒的眼睛,很快地撇了开去,转身离去。
商姒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久久不语。
“陛下怎么了?”姣月看她脸色不对,连忙关切询问。
“朕无碍。”商姒蓦地回神,垂眼道:“朕只是想到,朕如今已经接受现实,可总有些人,还是念着旧时的一切,苦苦坚守着,其实这又何必呢?”
“大晔气数已尽,朕去民间问百姓,连百姓都不知是谁当权。”
“朕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群‘忠臣’。”
商姒叹了一声,转身回去。
日落之前,宋勖一身深红官袍,早早就在御书房等候,只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少帝推开殿门,漫不经心地笑道:“哟,原来是宋先生来这么早。”她极其自然地坐回了御座之上,支着下巴冲宋勖笑了笑,眼眸弯得跟月牙似的。
被她的情绪感染,宋勖也露出笑容来,“臣听说,今日的御花园热闹极了。”
“朕与宫人们玩捉迷藏,宋先生下回要不要也加入一个?”
商姒捧起姣月端上来的热茶,无比真诚地望着宋勖。
宋勖失笑道:“臣这把骨头禁不起折腾,陛下自己玩便好。只是,从前臣竟不知道,陛下也有这般活泼的一面。”
看来她在主公面前,还是被压抑了很多天性,宋勖在想,要不要把这几日的事情写信告诉主公呢?
自商姒重获自由,与身边的宫人们相处得极好,她斗蛐蛐捉迷藏,偶尔也会安静下来认真看书写字,没有人逼她之后,宋勖只当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本来,也不该对她强行要求太多,主公将来既然意欲将她留在身边,也要清楚,强硬的手段终究不会长久,如何消除隔阂,才是重中之重。
商姒听见宋勖这话,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笑容来,打马虎眼道:“我留在长安,镇日无聊,总得自得其乐,才不会闷得慌不是?”
宋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商姒身边来,翻开她面前的书,问道:“陛下还记得上回看到哪里吗?”
商姒把书本翻到上回读的那一页,笑道:“朕不曾偷懒,宋先生尽管放心。”
宋勖抚须微笑道:“既然如此,那臣来考考陛下?”
商姒:“……”
商姒想跑,奈何宋勖不放过,只好被他逮着考了几个问题,商姒都只能答出一半来,宋勖眉头越走越深,陷入沉默之中,商姒观察着他的脸色,讪笑道:“其实……朕昨日是真的好好看书了,只是睡了一觉忘了……”
宋勖看着面前一脸羞赧的少女,叹了口气,“陛下其实,不是不聪明,只是读书太晚,早年读书习惯尚未养成,如今又沉不住气,臣让陛下看书,也并非是让陛下在学识上有何造诣,只是想磨磨陛下这浮于表面的性子。”
商姒好奇道:“浮于表面?”
“陛下冲动易怒,当年陛下遇刺逃出宫,后来杖责薛翕,再后来几件事,臣不必多言。”宋勖淡淡问道:“陛下做事之前,当真有权衡过利弊吗?每一桩事,当真不是临时起意,逞一时意气吗?”
商姒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诛心之言。
说起很多谋略,她真的不是这些摸爬打滚多年的老狐狸的对手,但有些意气又不得不逞,从前做的那些事情,她都不后悔。
被刺杀那次,她若不选择离开皇宫,她或许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