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下了小雨,商姒白日睡过,傍晚便如何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聿换了身居家的常服,随意坐在床边,一边看着书,一边头也不回道:“雪牙都比你安分,还不安静点?”
地上的毛垫上蜷缩着小小的一团,那只猫儿正睡得香甜,一动不动。
少女静了一瞬,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伸手攀住迟聿的手臂。
他微微转头,低眼看着她。
少女仰着小脸,眸子里波光流转,“世子既然觉得我吵,反正我也睡不着了,那我就出去转转?”
他淡淡道:“外面在下雨。”
雨打窗棂,小雨淅沥,不难听出。
她道:“下雨我撑伞便是,这几日一直闷在这里,实在憋闷无趣。我就出去散散心,一个时辰后便回来。”
迟聿看着她充满希冀的眸子,伸手一拍她背,“去吧。”
她抿唇一笑,快速跳下了床,穿上鞋子快速更衣,便提着裙摆要往外跑。
“穿上披风。”
商姒的脚步一顿,又溜回来拿过架上的披风,麻利地系好之后,看也不看迟聿一眼,直接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外面乌云滚滚,天色暗沉下来,触目皆是湿黑之感,幸好沿路有宫灯隐约照亮幽深小路,树影婆娑,寒风送来湿热之气,暗处宫人时不时走过,人影幢幢。
商姒沿着小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冷宫外,这个宫殿特别破败,外面挂着的破烂铜锁早已生锈,杂草丛生,匾额上的字迹也早已模糊。
商姒沉默一刻,推门进去。
里面十分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雨水顺着伞沿滴答而下,水声潺潺,流泻在耳边。透过厚重雨幕,商姒可以看见屋檐下厚重的蜘蛛网。
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商姒垂下了眼,提着裙摆小心地跨过水坑,拉开蜘蛛网慢慢走进去,伸手掩鼻,勉强遮住灰尘,才收了伞,环顾四周。
这是她曾经的住处,其实准确来说,是她出生后被人丢弃在了这里,本是让她自生自灭,但是李公公却救下了她。
这个破败凄凉、甚至是埋葬了不知多少死人的地方,曾经是她的家。
若非是她那哥哥打破了这份宁静,她或许可以一直在这里无忧无虑的长大,无非是过得凄苦了一些,但是只要她能顺顺利利地长大,她就可以想办法等到李公公告老还乡,她就逃出宫去,给他颐养万年。
只是,事已至此。
商姒看到窗边的桌子,走了过去,拂去上面匣子上的小灰尘,打开扣环,便看见里面有一株枯萎的花。
她一怔,手指无端有些抖。
这是她七岁那年,太妃殿前的牡丹花开了,她从未见过牡丹,李公公那日冒死给她偷了一朵来,险些被太妃宫里的人抓住杖毙。
商姒猛地关上木匣,深吸一口气。
有些东西回忆不得,哪怕那人已经死了,她但凡想起曾经,心底都会涌起滔天恨意。
商姒原封不动地放回木匣,转身出去。
还未走到大门,便忽然感觉身后刮来一阵凉风,黑暗中有光蓦地反射入了眼中,商姒背脊一凉,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下意识侧身躲了开去。
有人!
那人拿着匕首,飞快地刺向她的脖颈,商姒步步后退,拿雨伞去挡,却被那人一把扯过雨伞,身子被他狠狠一堆,她身子不稳,一下子跌入水坑之中。
商姒暗暗咬牙,在那人重新刺过来之时,猛地往前一扑,抱住他的腿。
她撞得那人往后连连踉跄好几步,商姒恶狠狠地咬了那人大腿一口,丝毫不吝啬任何力气,直咬得那人惨叫一声,她才猛地撕开繁复的裙子下摆,快步跑了出去。
眼前漆黑一片,连路都分辨不清。
商姒在雨中飞快地狂奔,心涌至嗓子眼儿,浑身的鲜血都在奔涌着,唯恐那人追了上来。
是谁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