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刚吃过午饭,不等去接,兰英领着芝儿香儿,满囤背着栓子就赶了过来。
邱晨连忙迎上去,一眼就看到兰英红肿的眼睛和蜡黄憔悴的脸,心知有异,也不好当着杨家一家人询问,两忙让着满囤进屋,交给杨树勇杨树猛兄弟陪同,又让阿满带着芝儿香儿进刘氏屋里去玩耍,她则带着兰英一个人进了西屋。
“这是怎么了?”邱晨挥退丫头婆子,只剩下兰英和她两个人,这才开口询问。
“海棠,你说,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呐……呜呜……”兰英恼怒地说了一句,却更加无法遏制满心的悲愤,捂着脸哭起来。
邱晨拍着她的肩膀,没有劝说什么,有时候要能哭出来,发泄出来,反而有利于纾解。
兰英哭的声音不大,眼泪却不停地顺着指缝涌出来,那压抑的呜咽声,让人格外的揪心。
好一会儿,兰英的哭泣才渐渐平息下来,邱晨也不叫丫头婆子,进耳房用冷水洗了块巾子拿出来,递给兰英,让她擦去脸上的涕泪。又倒了杯茶递到她的手中,看着兰英一口喝下去,又连忙给她添了一杯。兰英连喝了两杯,这才将茶杯放在炕桌上示意邱晨不要了。
邱晨默然地坐在她对面,等待着她的诉说。
“我们昨儿回来,你提前让人送了信回来,那些人居然就做了个炖白菜等着我们,大年初二,连馒头都没有,端上来的居然是高粱面饽饽……我年前明明让人捎了一百斤白面和二十斤肉,还有五两银子回来!我们大人孩子大老远地赶过来,居然就给我的孩子们吃这个……当着满囤的面儿,我也不想闹大了,就从这回带来的东西里拿了馍馍和包子热上,又现拿了些炸货和丸子炖了个菜……你不知道,我放的料实在,盛了足足两大盆子,可就是没够老大家两口子和那三个小的抢的……我两个兄弟和两个兄弟媳妇带着孩子一人盛了一碗,躲开桌子吃,我还纳闷儿,原来竟是这样……我小时候,大哥待我很好,最疼我……大嫂刚嫁过来的时候也还好,虽说有些小心眼子,可也算和气……如今咋就成这样了?”
兰英一声声质问着,邱晨只是静默以对。她知道,兰英不是询问,只是发泄,兰英也没指望别人能给她个什么解释,或者,她自己心里本就很清楚,只是之前没有看清楚,她一直在努力地蒙蔽劝解自己罢了。
果然,兰英叹口气,默了片刻,刚刚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晚上我问我娘,才知道,我大哥不知啥时候恋上了赌钱,家里但凡值点儿钱的东西都被他偷出去卖了。我两个兄弟在媳妇的撺掇下要分家单过,老大却跳着脚地不同意,我娘也不想分家,她怕分了家老大赌个精光饿死……你说说,老太太也是糊涂了,老大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撒手,岂不是要带累着老二老三两家没发过?这又怎么能不闹意见?好了,从前年,老二老三就不到大屋里吃饭了,自己单独开了火,除了地里的收成,人家打零工挣来的钱也都不往大屋里交了……老太太六十多了,每天还摸索着纺线,卖个钱儿贴补日子。夏天还天天上地里去畹菜,添补些口粮……我竟然不知道……”
说着,红着眼又要流下泪来。
邱晨拍拍她的手,宽慰道:“这事儿,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娘不放心把你大哥分出去,你大哥又改不了赌博恶习的话,这日子就只能越来越烂……”
兰英急躁道:“那也不能看着老娘饥一顿饱一顿的……我就是回去,我这心里也放不下呀!”
邱晨默然地看着她,直盯的兰英稍稍平复了急躁,这才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怕你狠不下心来!”
兰英愣怔怔的看着邱晨,一时忘记了愤怒和伤心,眨着眼睛看着眼前淡笑着仿佛一切胸有成竹的女子,恍惚间竟有些陌生起来,眼前这个人完全与她熟悉的温婉柔顺的海棠不一样。她虽然长的跟海棠容貌相同,一样娴静,一样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