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荒茫的原野, 一粒粒砂石互相挤压填满地表,压下点点斑斑的杂草,堆出蛮荒寂寥的沙地。和光从未如此清晰地见过魔域的地面, 平日里都被漫天遍野的黑雾遮挡。
而今,空荡荡一片, 仿佛所有的魔气都害怕地躲起来,都在为某个人让道一般。
仅剩的一株杂草捱过砂石的围攻夹击, 顽强地挺直头颅,然后被一脚踩爆了。
和光甚至能看到它的最后一幕, 浅绿色的纱雾骤然绽放、又瞬间湮灭。她顺着那只脚往上看去, 谈瀛洲孤身立于众代表的遗体之后, 暗沉的目光透过浓重的血雾扫了过来。
血雾像一阵风穿过谈瀛洲的身体,大多留在他的玄衣上,给那浓墨重彩的黑色又添上无足轻重的一笔, 少许如风般飘了过去,洒在亘古蛮荒的沙地。一滴红稠的鲜血就要染上他指尖,碰上的前一刻,化为红雾消失。
和光至死都忘不了那张脸,那打响指的声音,还有那直击心脏的压迫感。
她知道这是陷阱,所有人都知道是陷阱,又只能往陷阱里跳。看到谈瀛洲的一瞬间,她心里反倒有一种踏到实地的感觉。
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暗室里小心谨慎地寻找出路, 一脚一脚去试探, 然后一脚猛地踏进尖刺上。黑刺扎穿脚掌,沿着血管一寸寸向身体里长去,通过膝盖、大腿、腰部、胸膛、喉咙、大脑, 最后把整个人钉在原地。尖锐的疼痛也一路向上,痛得脑子一片空白,空白过后变得无与伦比的清醒。
“魔主,谈瀛洲。”
乌束瞳孔骤然一缩,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不是死了么?”说到最后,音调罕见地陡然拔高。
对于诸天万界和坤舆界的大多数人而言,谈瀛洲确实死了,和光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洲九和洲一。她想,既然在天问碑的幻境内,那么这个谈瀛洲不一定是他们所想的那个。要不然是天问碑依据历史记录模拟出来的,要么就是其他时间线的谈瀛洲。
诸天万界无人不知谈瀛洲的大名,因为他是几十万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攻陷失败的魔主。攻陷成功的界域,无人可出,谁也不清楚那儿的魔主到底是哪个,只有失败了,才会有些许情报传出。
饶是如此,谈瀛洲也是以一己之力拖得整个界域万年不能翻身的魔主。当年坤舆界举全界之力才杀死谈瀛洲,此时凭他们几个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众位代表闻言 ,警惕的情绪轰然倒塌,握紧武器的手一下子松了。
“是真的谈瀛洲?你确定吗?不是什么其他天魔假冒伪劣的?”
“坤舆界的人都说是了,还能有假?再说了,这上位者的气势,我在我家老祖身上都没见过啊!”
“魔主......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不是耍人玩嘛!天问碑到底想干嘛?”
“要不出去算了,打又打不过,还要白白死一次。这么多年来,也没几个悟出【世界的终极】的人。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被魔主虐死,得不偿失。”
“爷爷的当初到底是进来干嘛的啊!以前进来的家伙没说会撞见魔主啊!”
......
惊恐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就像是传染病一般,从一个心脏传到另一个心脏,从一张脸传染到另一张脸,最后所有人都在剧烈地颤抖,脸庞的肉不受控制地抖动。
谈瀛洲看了过来,平静无波的眸子淡淡扫过他们,这轻描淡写的一瞥,死死把所有人钉在原地。
他们感觉喉咙被掐紧了,难以呼吸。就像海水涨潮,淹没冲刷海滩的沙子,拖走岸边的螃蟹和蜉蝣,对他们来说是死到临头的危机,却不过是大海几十万年来平淡无奇的涨潮。
“哦?你们知道我?”
冷冽的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