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前,菩提城门口。
城门内,受伤的修士歪七扭八地躺在一起,有人手里抓着麻将叶子牌,有人紧紧盯着转个不停的骰子,有人握着酒瓶子聊天侃地,偶有喝上头了的竟然当众义结金兰,四周的人群纷纷起哄。
药修们忙碌地穿梭着,一边为修士们诊断治疗,一边还要喝止他们喝酒的举动。气得最厉害的老大夫,腰间已经别了八九个酒罐子,更别说随手砸碎的了。
偏僻的角落里,几十个修士沉默地坐在地上,有人屏气凝神养精蓄锐,有人不停地摩挲着亲朋好友的遗物,有人闭紧眼睛虔诚地祈祷着,也有人蹲地抱头嚎啕大哭......
阵法师争分夺秒地赶制着阵盘,符师一刻不停地在城墙上绘制着防御纹路,和尚们口诵心经,尽量把防御佛法多教授给一个人,多教一点,就是多救一条命。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又没有做好准备。
半个月过去了,天魔军队没有进攻,众人都知道天魔终究袭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有人斗志满满,有人惶恐不安,有人不抱希望,有人已存死志......
可是,没有一人转身离开。
总得有人站出来,挡住天魔的进攻,为后方的稳定、大部队的撤离争取时间,这些人不必是他们,却可以是他们。
城楼上,站岗的修士神色肃穆,目不转睛地盯着护城河以外的森林。他们手里紧紧地攥着武器,手背青筋□□,汗滴大片大片地流下,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城门外,巡逻的修士脚步不停,全神贯注,神经紧绷,不放过一丝异样的举动。
这时,护城河的水流流向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却还是被看守的修士发现了。
站岗的修士暗地里发出了信号,巡逻的修士迅速奔到护城河边,一手握紧武器,一手捏起佛门符法,严阵以待。
噗通。
越水而出的是一个和尚,他看清眼前的架势,和善地笑了笑,报出了暗号,巡逻修士顿时松了口气,站岗修士又发出停止的暗号。
和尚爬上岸,径直朝着城门奔去,他停在一名盘腿憩息的佛修身旁,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恭敬地说道:“堂主,鲸族的最后一支队伍已返回沧溟海,一路平安无事,没有遇到天魔的袭击。”
三光闭着眼,手心躺着一个藤壶,张开嘴声音干涩喑哑,“沧溟海情况如何?”
“据鲸落前辈的情报,鲛人族联合了众多海族,联合对付欺压在头上的蛟族等族群。龙族遭受不明人物的重创后,闭门不出,不理世事。鲛人族还在说服更多的海族,好像想干一件大事。不知为何,没有找上鲸族。”
三光点点头,半阖眼皮,看不出在想什么。
噗通。
河面又动了动,在场所有修士顿时又警觉起来,视线纷纷射向水面。
又是一名佛修,他也准确地报出了暗号,众修士刚松口气,然而这名佛修却没有如之前那名一样笑笑,而是惊惧地大吼出声。
“天魔打过来了!”
三光蹭地站起身,系上执法堂的僧袍,大手一挥,刚要下命令,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扭头看向河流,冲着冒出水的佛修大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一支黑色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森林内/射出,直直射在佛修心口,捅穿了他。他无声地哽咽了一下,身体缓缓地沉入护城河。
铛铛铛——
警报拉响了,令人心惧的声音一片片传播出去,直至打醒了整个万佛宗。
城门内欢乐的气氛陡然一散。
匆忙的药修面色苍白,身体忍不住抖了起来,手心的药罐子一滑,掉了下去,眼看就要摔碎,一只伤口狰狞的手稳稳地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