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惊得白檀坐立不安。
幸而,白檀对李潜为人多少有些猜测,从未真的将他当做天真朴拙之人,面对这人身上似有若无的压迫气势,勉强撑住了,不露丝毫怯弱,试探着反问道:“那么,陛下是否被我说服了呢?”
李潜瞬间收起脸上温润文雅的表情,露出恐怖内在,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恶意满满地掀唇笑道:“这个嘛——你猜。”
白檀:……我不猜,谢谢!
李潜俯身,凑到白檀耳边,轻不可闻地说道:“能不能金屋藏娇,咱们拭目以待。”他又大笑几声,越过矮墙,几个起落,片刻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李潜的身影彻底看不见,白檀立刻沉了眉眼,面上涌现浓浓担忧之色,心道:这位新皇,最近是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了,眼下一切还未成定局,李潜尚未坐稳皇位,不得不妥协忍耐,心底到底存了些忌惮,但是以此人心性手段,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排斥异己,收拢党羽。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朝堂成为李潜的一言堂,他若旧事重提,我还能拿什么借口搪塞?
白檀想到李潜神出鬼没,动手动脚的举动,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暗暗咬牙道:“骚里骚气的,干脆掐死算了……”
正一个人发泄郁气,就见得何仙儿穿着素白亵衣,裹了披风,匆匆走来,焦急地问道:“我方才隐约听到你这里有些动静,还以为有强人闯入,险些把我骇死!你可还好吗?”
举凡国丧期间,不可宴饮作乐,不得鼓瑟吹笙,因着前一段时间皇后及几位皇子仙逝,荟萃楼生意惨淡,四季春戏班大大小小几十口子人,都要张嘴吃饭,一两日不登台献唱还好,时间长了就有些顶不住,何奇芳急得直骂娘。
后来,有人教了何奇芳一个巧宗,只说荣平城是天子脚下,规矩众多,且不得不遵守,不然一个行差踏错,就有可能见罪于贵人,但是离了这地界儿,其他地方天高皇帝远,谁管你是不是国丧,照样吹吹打打,唱唱跳跳,其不自在?更甚者,也有那等四处流动,走街串巷的草台班子,虽然辛苦了点,也能攒下不少散碎银两。
要说走么,何奇芳肯定是舍不得,他们四季春戏班好歹也是一流班底,怎么能干出这么跌份儿的事,再者说,荣平城繁华富庶,岂是那些穷乡僻壤能够相提并论的?他们在这里待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把地皮踩熟,若是走了,可不就前功尽弃了,以后再想回来,谁还记得他们四季春戏班?
那人见何奇芳犹豫不决,嗤笑一声,骂道:“老何啊,你可真是榆木疙瘩,‘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你都不懂?”
何奇芳还是拿不定主意,就想着抽空去拜访白檀一趟,求他帮忙做参谋,届时无论是走是留,依照三老爷厚道为人,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何奇芳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白檀跟他相识多年,也不是傻的,就直言道:“跟你交个底,快则一两年,慢则三四年,这荣平城必有一场大乱,你若真想安度晚年,就早作打算,乡下苦是苦了点,但能免受波及,再寻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真要有个什么不测,总有一条退路,好过让人堵在这里,瓮中捉鳖。”
何奇芳人老成精,什么事没经历过,一听这话头儿,就都明白了,他赞了白檀一句高义,感慨道:“小人晓得了,三老爷放心,您拿小老儿当朋友,小老儿也绝不坑你,今儿这话就当从未听过。”
白檀果然给了何奇芳一个圆滚滚的荷包,叮嘱道:“去吧,好歹躲个清静,偶尔给乡民们唱一段,挣些吃食,过个几年回来,白家照样用你。”
何奇芳感动不已,眼泪汪汪地要给白檀磕头,白檀没有答应,只要求将何仙儿留下。
一开口就要人家的顶梁柱,何奇芳原本想不同意,但念及白檀透露的内|幕事关重大,几乎可以说变相救了戏班众人的性命,且何仙儿翅膀渐渐硬了,眼看就使唤不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