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推倒北墙立,时机敏感,白家本就不好张扬奢侈,也响应号召,遣散了一批仆佣,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父母双亡,无处可去的。
白檀多年未归,丫头们一时忘形,在昼锦堂外多说了几句,这才催得补眠的人不得不醒过来。
虽然回了国,但因着白檀在外几年,身形有了变化,家里的旧衣服短了一寸,他就从行李箱里捡了半新不旧的衬衣、马甲、西裤,换上之后,稍一整理,去往主院。
白家人丁寡薄,往常都是独子单传,到了这一辈却得了三子,分别是白楷、白椴、白檀。只是白老妇人当年是年过四十又有了身孕,老蚌怀珠,自然格外艰难些,刚产下白檀就撒手人寰了。
白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禁不住打击,重病一场也去了。
彼时,白檀尚在襁褓,嗷嗷待哺,两个兄长却已经加冠,只能摸索着上手,磕磕绊绊地倒也将人拉扯大了。
为着这个,两个兄长待白檀都极好,差不多是当半个儿子养着,兄弟间情谊十分深厚。
白楷的发妻名叫季秋容,出身书香世家,温柔端庄,品貌不凡。两人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走到一起,却相敬如宾,恩爱甚笃。
早些年世道不太平,北平也遭了几次战事,有一次乱军闯进家里,季秋容替丈夫挡了一枪,腹部受了重创,幸好送医及时,险险保住一条命,却再也不能生育,此生与子女无缘。
那时节,许多达官贵族,商界巨擘都爱蓄养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充作姨太太,对外仍是一夫一妻,并不损害名声。若是酒桌上说起来,也算一桩风流雅事。
季秋容碍于自己不能生,自觉没脸张口拦白楷,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糊过去。反倒是白楷怕愧对季秋容的一番深情厚谊,主动承诺不纳妾,不和离,将来只管让白檀承袭衣钵。
季秋容本来就对粉雕玉琢,小小一团的白檀很是喜爱,知道这辈子都不能有亲生的孩子后,为了后半生有个依靠,就将人抱到房中,也免得夫妻两人终日枯坐,膝下凄凉。
“三少爷来啦,快请,快请!”主院里的冯妈妈瞅见月洞门的白檀,老远就打了招呼,热情异常地说道:“老爷和夫人正等着呢!”
白檀笑着点了点头,进得门来就被人拉住了手,一身豆青色旗袍,裹着貂绒的季秋容含泪道:“快让我好好看看,可瘦了?”
白楷与季秋容都已过不惑之年,纵使养尊处优,保养得宜,也显出几分风霜之色,白檀望着季秋容眼角细细的纹路,心头一酸,拉着她坐下,安慰道:“大嫂放心,我在外面一切顺利,好着呢。”
季秋容拿手绢揩了揩眼角,动容地说道:“这次回来,可不许再走了。”
白楷穿着深绛色团花事事如意织金马褂,白净的面皮上蓄了短须,五官与白檀有三分相像,只是不及幼弟精致,但眼神清明,眸子湛亮,一看就十分精明。
他呷了口茶,欣慰地看着白檀,温和地说道:“走吧,先用饭,饭后我有话问你。”
几人吃过早膳,白檀跟着白楷去了书房,在下首处坐了,白楷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自小就不爱摸算盘,唯独喜欢书本,拿起来就废寝忘食的,我跟老二都依你。你想上西式学堂,想出去见见世面,我们也替你找门路。可是,老三啊,现在大哥老了,你也学成归国了,家里的生意该上点心了。”
这些,白檀在返家的路上就深思熟虑过,他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说道:“大哥,咱家生意蒸蒸日上,全都靠你和二哥费心,你们才是咱们白家的活字招牌,让我帮衬着跑跑腿还行,接手一部分,肯定不成的,别到时候砸我手里,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白楷护短,瞪着眼睛道:“瞎说!你是我白楷白润林的弟弟,怎么可能如此愚笨不堪?再说,还有你二哥看着呢,不懂的地方,我们手把手教你。”
白檀跳起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