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略一颔首,解释道:“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我细细观察过,闽南多山脉,地势起伏连绵,粮食产量有限,茶叶却年年丰收,因此才逼得闽南人养成以茶叶做食物的习惯,做出譬如茶饭、茶糕一类的小食,味道如何先不说,九公子且算一算,闽南与中原两地,粮价分别几何?茶价分别几何?便会知晓,当中利钱不可小觑。”
崔凤酒道:“不瞒夫人,这些崔某早已想过,之前也试着与中原一些商贾合作,但山水相隔,路途迢递,前期必须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还有沿途重重关节需要打通,再算上一些不可避免的损耗,若是一着不慎,恐怕会满盘皆输。”
白檀浅浅一笑:“高风险才能有高收益,成本投入虽高,但是一旦这条商道成形,便可汇通两地,茶叶与粮食互易,其后连带、辐射,必能盘活许多城镇的经济,利国利民,到时候何愁没有同盟者?况且,贵府与朝廷内几位大臣私交甚好,想必,他们定会为九公子大开方便之门。”
崔凤酒眸光一闪,“夫人高瞻远瞩,这番胸襟抱负,当真比男儿还要豪爽。”
白檀假假一笑:“多谢谬赞。”腹诽道,我一个男孩子,究竟为什么要被夸奖“比男儿还要豪爽”,真是让人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是的,虽然白檀已经三十五六岁了,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合作方向一点点敲定,接下来就是分蛋糕环节了。
凭借白檀丰富的谈判桌上的经验,每到此时,必然你争我抢,寸步不让,好一番撕扯,没想到白檀刚刚试探性地开了口:“那就四六分吧,我六,你四。”
崔凤酒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白檀身后的荀香墨,“可以,不过,除了烦请荀先生尽力替我医治外,还有一个要求,希望夫人能够同意。”
白檀问道:“何事?”
崔凤酒道:“崔某久居内宅,但凡外出也都是巡视产业,来往应酬,今日与夫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若蒙夫人不弃,崔某愿与夫人成为好友,往后相互扶持,可好?”
此言一出,不等白檀有所应答,荀香墨已然变了脸色,冷冷地盯着崔凤酒,轻启唇瓣,无声警告道:“适可而止。”
崔凤酒要笑不笑地望向白檀,风雅一揖,“夫人。”
白檀敏感地察觉到氛围有些诡异,悄悄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干巴巴地笑道:“老身妇道人家,生活所迫,不得不整日抛头露面,纵然有幂篱稍加遮掩,也被不少正道卫士耻笑,九公子霁月光风,还是不要担这些骂名了。”
崔凤酒似笑非笑地睨了白檀一眼,不再强人所难,两人立下契约,签字画押,双方各执一份。末了,崔凤酒道:“夫人这趟来得巧,明天就是闽南一年一度的花神节,到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编花篮,做鲜花饼,捧出特制的蜜,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品尝,晚上还会举行百花会。我们闽南人热情好客,若是夫人花神节前离开,崔府怕是要被人指责说吝啬呢,还请一观。”
这人生得一副出色相貌,笑起来愈加惊艳夺目,然而,白檀却莫名不喜欢崔九的笑,总觉得那眉梢眼角,隐藏着几丝若有似无的郁气,眼眸深处藏着阴鸷,直勾勾地看向别人时,像极了一条觊觎猎物的毒蛇,让人心中发寒。
同样是凤眼朱唇,阿雪笑起来磊落清俊,粲然生辉,比崔九好看太多了。
想到关暮雪,白檀不禁叹了口气,很久没见到阿雪,不知自己从鹤闲山庄离开后,他可有好好照顾自己?赫连煜那厮有无为难阿雪?
白檀走后,崔凤酒注视着那如烟似雾,渐渐远去的一抹素白色,轻不可闻地说道:“怪不得人都说最毒妇人心,这位雪夫人可是一开口就要走我六成利钱呢。”
留下看诊的荀香墨表情不悦,下针时多加了些力道,崔凤酒脸色一白,额头沁出细密冷汗,“还需再施几次针?”
荀香墨毫无悲悯,漠然看着他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