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你又不靠脸吃饭,姜宏端身下的宝座还等着你去撬呢,这个时候怎么能怂?
姜戎双眸深沉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白檀又道:“楼主可曾听过这样一段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少年语调温润,声音清朗,这些话娓娓道来,一字一句直直钻入姜戎心脏最深处,冰冷的血液渐渐回温,让人感受到久违的善意,还有满心满眼的信赖。
对姜戎来说,白檀无疑是特殊的。
幼年时的萍水相逢,白檀救了彼时落魄如丧家之犬的姜戎,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那时的姜戎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还未饱尝人情冷露,世态炎凉,还未多次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还未手染鲜血,视人命如草芥……
哪怕骤然得知全家葬身火场,也还固执地保留着对人世最后一点期望,冒着丧命的危险,放了无意中发现他的白檀。
之后的十载光阴,栉风沐雨,刀口舔血,一次次在鬼门关前徘徊,一点点泯灭良善天性……
那个英姿飒爽,光明磊落的姜戎,早就死在数不清次数的背叛与伏击当中。
可以说,白檀见证了姜戎最后的善良。
就像一道分水岭,十年前的姜戎,与十年后的姜戎,泾渭分明。
所以,姜戎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任何人,却在认出白檀后,始终不敢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可笑他罪孽累累,肆意妄为,竟也会心存畏惧。
白檀低低一叹:“大丈夫生于乱世,当以天下为己任,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容貌美丑又有什么关系?”
少年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弯刀,直直劈开姜戎深藏在心底的阴霾,如醍醐灌顶一般。
他已经身处深渊,自然更加向往光明,白檀的话对姜戎来说等同于救赎。
姜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捡到了世间至宝,整个人竟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大步上前,一把将白檀拥入怀中,嗓音低哑中掺杂着浓烈的悲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听得人不寒而栗,“你说的话,我记住了,不过,我希望你也能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千万,千万不要忘记啊……”
否则心底的猛兽出闸,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耳颈,白檀颇为不适地缩了缩脖子,无论是前生,还是现世,除了襁褓之中被阮白氏抱在怀里,他还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不曾深想。
白檀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在此时此刻他被魔鬼打上了私人印记,注定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阮青松铁青着脸,将名册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三遍,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不由失声道:“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白檀趁大家不注意,笑眯眯地望了阮青松一眼,摇头道:“江郎才尽,可惜啊,可惜……”
阮青松还欲再行辩解,却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更为不屑,似乎夹杂着寒冰,将他冻在那里。
管事带着灰衣童子走下来,拱手示意:“恭喜诸位,请随我到二楼雅间,那里已然备下了几十卷字画名帖,诸位可以尽情赏玩,稍后还会有礼物相赠。”
燕子楼里的藏书室历来是京中文人垂涎的对象,寻常人想要窥见其中一角都不可得,现下能拿出几十卷供人赏玩,众人都喜不自胜,连忙道:“烦请管事带路。”
白檀作了回南郭先生,混在几人当中滥竽充数,来到二楼一间补拙素雅的房间,见到里面果然已经陈列着许多佳作,临窗的书案上设着上等的笔墨纸砚,旁边摆放了一尊小巧玲珑的黄铜熏香炉,烟雾袅袅升腾,一股清灵而温雅的气味缓缓散开,说不出的静谧,连人心都被渲染得沉静下来。
管事笑道:“诸位请吧。”
这十人当中,有好诗的,有好画的,都捡了自己喜爱的,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