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砸在了其中一人的额头,腥臭的鸡蛋液顺着他的额头淌下……
紧接着,其他百姓也动了,纷纷从篮子里抓起那些腐烂发臭的菜叶瓜果,全都狠命地往那些犯人的身上丢去。
无数菜叶瓜果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下。
那些百姓越丢越起劲,又丢又骂:
“卖国贼!”
“你们这些卖国贼死了也活该!”
“你们害人害己,想害我们大盛国破家亡。”
“……”
百姓们情绪越来越激动,骂得是面红耳赤,只恨不得这些细作去死。
那些犯人也只能受着,不敢反抗,也不敢出声,全都低着头,只希望快点走完这条路。
那些腐败的菜叶难免也丢到了许夕玉的脸上。
此刻的许夕玉头发凌乱不堪,脸色蜡黄,身上也穿着破旧的灰布粗衣,与曾经的优雅娴静判若两人。
她头上、手上还戴着沉重的枷锁,连脸上的残叶都没法擦去。
那烂了大半的菜叶随着她的走动缓缓地往下滑,露出她右脸上那鲜红的刺字,触目惊心。
她现在的样子恍若一个街头的疯妇,怕是以前认识的人在面前,也认不出她来了。
许夕玉一边走,一边浑身如筛糠般发着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那一日在东厂诏狱的情形至今还时不时会浮现在许夕玉的眼前,清晰得彷如铭刻在了她心中。
当她亲眼看着舅父、表兄们一个个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是真的怕了,她以为东厂就算不杀了她,也会对她用刑,没想到东厂再也没有提审过她,仿佛当初只是为了让她看看,让她看看她招不招供根本就没人在意。
是啊,也确实没人在意。
她曾以为慕炎会顾着许家的面子,她曾以为慕炎不敢把许家闹出去,她曾以为她一定会没事的,结果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又一巴掌。
她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现在这个生不如死的地步。
许夕玉一度以为她会死在东厂的诏狱里,可是她却活着出来了,慕炎只是判了她通敌流放,从此她不再姓“许”,她成了犯妇孙氏,他们还在她面上刺了字,把她的罪行刻在了她的脸上。
寒风呼啸,如刀般割在她脸上。
许夕玉觉得右脸颊热辣辣得疼,疼得刺骨,疼得钻心,她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钉板上似的煎熬。
她现在是官奴了。
她脸上刺的字永远也去不掉了,会永远伴着她,直到她死。
她以后再也不能翻身了!
不但如此,因为她乱说话攀附许家,连她的喉咙也被东厂毒哑了,就算她现在想鱼死网破地叫嚣是许家通敌也没用了,她也做不到了。
她只是个又丑又哑的女犯,再也说不出话来。
街道上,那些腥臭的鸡蛋瓜果还在往她头上、身上丢,那湿漉漉、黏答答的蛋液从额头滑到她鼻端、嘴角,恶心的气味让她闻之欲呕。
她失魂落魄,一不小心慢了一步,背上就被人用刀鞘重重地打了一把。
“走快点!”衙差粗鲁地催促道,“别磨磨蹭蹭的!”
许夕玉踉跄地走了两步,差点没摔倒,赶紧加快了脚步。
她悔了,可是现在也晚了。
许夕玉只觉得自己置身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中,阴冷的泥水已经蔓延到了她鼻下……
一行犯人在那些百姓的骂骂咧咧中出了城,接下来,他们会被流放到岭南为军奴。
那些衙差押着犯人从南城门离开后,大街上也恢复了秩序,百姓们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四散开去。
街上的那些百姓一边走,一边还在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这位大姐,你这福字是哪里买的?马上要过年,我正好也打算买几张福字。”
“就在前头那家卖杂货的李氏杂货铺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