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江德深奋力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今日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朝中重臣,其中至少有五六成的人经历过崇明帝的时期,见过他的御笔,也见过玉玺和他的私印。
那入目的笔迹已经让不少人一惊,笔力雄强遒劲,结构端庄凝练,气势庄严浑厚,行笔到最后也掩不住其中的焦急,笔迹略略地潦草起来,显然是匆匆地手书而成。
这确实是崇明帝的笔迹。
至于崇明帝和玉玺和私印,想要比对也不难,光是这太庙中就存有当初崇明帝来此祭祀祖先时留下的祭文。
太常寺卿立刻命人去取。
江德深已经注意不到周围的动静,耳边嗡嗡作响,目光发直地瞪着大案上的那两道遗诏,脑力混乱得无法思考。
他也识得崇明帝的笔迹,几乎有八九成的把握,这确实是崇明帝亲笔所书。
那么封炎的身份也就毋庸置疑,板上钉钉了。
也不等祭文取来,在场的臣子们就一个接着一个主动地跪了下去,跪在了前殿前方。
崇明帝已经不是伪帝了,所以他留下的遗诏那就是不可违抗的天子御笔。
没一会儿,所有的臣子都矮了一截,跪在了地上,也包括心不甘情不愿的江德深和廖御史等三皇子党。
楚老太爷扫视着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再次拿起了他保留了多年的那旨遗诏,开始宣读。
所有人俯首聆听。
遗诏写得匆忙,因此崇明帝也没有赘言,只简单地说他在位三年,终日孜孜,效仿先祖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无愧于心,即便到了地下,也能坦然面对列祖列宗。他自知十死无生,把皇儿托付于皇妹安平养在膝下,宣国公为证,并留下两份遗诏为凭。
当楚老太爷念完最后的“崇明三年九月初九”,所有人都磕头拜伏,直呼万岁。
楚老太爷足足将这道遗诏念了两遍,一遍是对着前殿前的群臣,另一遍则是他出了太庙,念了跪在外面的大儒、学子与百姓们听。
太庙外很快就响起了震天的呼喊声,似乎有数以千计的人在齐声呼喊着万岁,似乎连天空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此刻太庙内已是一片肃静庄重的气氛。
所有的大臣都还默默地跪在原处,一动不动,却是心思各异。
即便是端木宪一开始曾经为封炎感到担心过,此刻精明如他也回过神来了,心知安平和封炎母子是故意的,故意放任流言在京中扩散,故意不做任何辩驳,故意不提崇明帝的遗诏,为的就是这一刻。
高,这一招实在是高!
之前的质疑有多深,那么相对地,此刻外面这些人就有多心服口服。
今日不仅有在场的这些臣子们为见证,还有外面的这些大儒、普通百姓作为遗诏的见证人,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质疑封炎的身世了。
太常寺卿只觉得自己的心一起一伏地上下了好几回,简直快得心疾了,现在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他清清嗓子,命人吹走祭乐,接下来就是由封炎、安平、礼亲王等一众皇室中人进前殿跪拜祖先,然后再正式为封炎改名,以“慕炎”之名加入玉牒中,以崇明帝后皇嫡长子的身份……
慕、炎。
跪在一个蒲团上的慕炎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自己的名字,他以后就是慕炎了。
皇家这一辈是“景”字辈,他本不该名“炎”,可是他喜欢这个名字,安平皇姑母给他取的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所以,当礼亲王问他要不要改名时,他说了“不”。
他是阿炎。
慕炎郑重地对着前方的崇明帝后的牌位磕了头,他不仅仅是他们的儿子,他更是阿炎,他以这个名字长大,这个名字成就了现在的他。
就跪在他右后方的安平深深地凝视着他的背影,红艳的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心里既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