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中的喧嚣声在李羡鱼耳畔如潮水般褪去。
而她像是一条红鱼,被搁浅在退潮后的岸上,又被人从岸边捞起。
她感受到少年掌心的热度,与他指腹上的薄茧轻拂过她的手背的微妙触感。
她的思绪有一瞬的紊乱,心跳声怦怦作响。
嘈杂闷热得,像是回到了夏日里,蝉鸣四起的时候。
李羡鱼的指尖轻轻蜷起,似赧然,也似逃避。
临渊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掌心上的温度传递到她这里,比最炎热的夏日更为灼烫。
李羡鱼却没有挣开他。
她随着临渊的步伐往前,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平稳地走完这剩余的十五步阶梯。
走到楼上的雅间中。
木制的槅扇在她合拢,发出轻微的一声。
李羡鱼这才清醒过来,微红着脸,悄悄将自己的素手收回,藏进袖中。
“这里便是明月夜吗?”
她将自己绯红的脸藏在幕离后,只是轻轻抬首,看着雅间里的布置,假装方才的事并未发生过。
花楼中的雅间也与寻常的茶楼酒馆不同。
除寻常的桌椅等陈设外,四面还悬有樱桃红的纱幔,云母屏风后,更是放了张宽大的鸳鸯榻。
看着,似乎与明月夜三个字,并没有什么关联。
临渊启唇,解答了她的疑惑。
“这仅是明月夜的入口。”
“真正的明月夜,还需从人引路。”
他的话音落,槅扇便又被人叩响。
方才那名龟奴叩门进来,面上堆笑。
“两位点的燕山月。”
他将一整坛酒并两只银樽放在剔红长案上,人却没立时退下,像是等着赏钱。
临渊并不看他,只抬手倒酒。
酒液迅速上涌,很快溢出银樽。
李羡鱼有些讶然。
想伸手去袖袋里拿帕子,可是素手方垂,便见临渊已用指尖蘸着酒液迅速在桌上写出一行诗句。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李羡鱼羽睫轻扇,想起这应当便是临渊与她说过的,进入明月夜的暗句。
诗词并不固定,每月都会更换一次。
下月的暗句会在每月中后旬公布。
想进明月夜的人,要么每月都来,要么便要花银子向引路的人打听。算得上是一门生财的手段。
正思量,便又将听那龟奴弓腰道:“两位贵客,请稍待一二。”
他赔着笑:“奴这便去请您等的人过来。”
说罢,朝后匆匆退下。
槅扇重新掩上。
临渊拂散了长案上的酒渍,又在铜盆里净过手,将一张红宝石面具递给李羡鱼:“公主请戴上。无论发生何事,绝不能摘下。”
李羡鱼轻点了点头,接过红宝石面具戴在面上。
这张面具是黄金镶嵌红宝石制成,戴在面上有微微的凉意。
李羡鱼有些不习惯地拿掌心轻捂了下。
又见临渊也将面上戴着的铁面摘下,换成与这张一般无二的红宝石面具。
这张面具将他的五官彻底遮挡住,仅有两个弯月形的镂空用以视物。
李羡鱼有些担忧地想——
确实是很隐蔽,可是,若是他们在明月夜中走散,她大抵便要找不到临渊了。
而正在此刻,槅扇重又被叩响。
外头进来的,是一名护院打扮的男子。
他将槅扇掩上,低声问道:“两人可是熟客?何时来过?”
李羡鱼想起临渊与他说的话来,轻摇了摇头,从袖袋里拿出一枚玉符递给他。
“我们不是熟客,只是听过明月夜的名声,想前来游玩一二。这是证明我身份的物件。”
男子接过,眸光微震。
李羡鱼递过去的,是一枚鸾鸟模样的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