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进宝在饭桌上抱怨,说刚来的先生太急人了,问当爹的能不能换一个。
宋巍点点头,说可以换,“等你什么时候把开蒙这几本书都学透,就用不着开蒙先生了,我会另外给你请个学富五车的正常先生,或者你有能力凭本事去国子监读书也行。”
宋巍完全无视进宝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直言道:“懒人就得懒人治,你多懒一天,先生就在咱们家多教你一天,往后该怎么办,自己掂量。”
小家伙欲哭无泪,次日乖乖按时去书斋坐好,许慢慢又教他念书,进宝往耳朵里塞了两坨棉花,瞅了眼翘着腿坐在墙角继续嗑瓜子的阿贵,凑到他身边,问他是怎么忍受得了这么个主子的。
阿贵呸一声吐了瓜子皮儿,高高扬起眉梢,笑眯眯道:“很简单,把他要说的要做的都揣摩出来,我就不急了。”
“高!”进宝竖起大拇指。
阿贵道:“他要教你的那些,我都知道,你哪不懂只管来问,自个儿先弄懂了,你管他说什么,反正他那脑子又转不过你。”
进宝觉得,阿贵这样的高人给许登科做小厮简直是屈才,问他愿不愿意来宋家。
阿贵呸一声又是一口瓜子皮儿吐出去,说他们小厮也是有尊严的,跟了谁就跟了谁,不能朝三暮四像个负心汉。
进宝还小,不懂他说的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这人好厉害,深藏不露的那种。
那边许登科还在给进宝念千家诗,念的是一首五绝。
“映……”
……
……
“门……”
……
……
“春……”
……
……
“水……”
一个“绿”字刚要出口,阿贵突然使坏,扔了个木楔子过去打中他家主子,嗓门儿一如既往的破,“少爷你闭嘴吧!”
被他一打岔,许登科果然忘了自己刚才念到哪,清清嗓子准备重来。
“……”
进宝急得想吐血,脑门在书桌上撞了两下。
……
温婉去偷听过好几回,每回都能见到许登科念的是一个内容,进宝学的是另一个内容,他压根就没听先生教的什么,哪不懂问的阿贵。
温婉暗暗咂舌,想着相公这看人的眼光未免太准了些。
当初她只是觉得阿贵这个小厮眉清目秀瞧着挺养眼,没成想果真让宋巍给说中了,真正给进宝开蒙的,是他。
他家那位长相俊美却反应迟钝的主子,纯属来当陪衬的。
温婉听卫骞说,整个许家,连许登科亲生爹娘都受不了他这慢性子,唯独阿贵跟随许登科多年,抱怨不少,却从来没想过另谋出路,许登科的饮食起居,全是他一手兼顾。
这世上忠仆很多,但忠成这样的,绝对是忠仆里头拔尖儿的那一类。
——
宋元宝听说当爹的给进宝请了从青州来的先生,特地向赵熙告了假,打算陪进宝听一堂课。
进宝不让爹娘爷奶和府上下人对哥哥说先生的事儿,只是对着哥哥嘿嘿傻笑。
宋元宝看着他,“不就是开个蒙,瞧把你给乐的。”
进宝说:“高兴。”
宋元宝问:“高兴什么?”
“先生人好。”进宝答。
宋元宝想着,能让他爹推掉当朝大儒大老远去青州请来的先生,自然得有几分真本事,心中愈发对这位尚未谋面的先生感到好奇。
次日他陪着弟弟去听课,听到一半儿,险些把书桌给掀翻。
就这速度,赵熙来了都不一定忍得了吧?
宋元宝一瞅旁边的进宝,小家伙完全没受影响,正铺纸研墨提笔练字,练的内容是千字文。
他再一听先生讲课的内容,三字经。
宋元宝:“……”
……
“爹,您这先生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