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阳看到那根南鄀皇室象征的羽毛, 就知晓轿子里是何人了,一时笑意更浓。
端王亲自前来接应,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只是他不明白, 端王为何乘轿子, 而非骑马。
霍骁下马,俯身恭敬掀帘, 江怀楚低头施施然出来, 缓带素衣, 漆黑的眼眸如水沉静, 淡然自若,周遭士卒霎时低下了头,丝毫不敢抬头直视。
他立在阵前,大气秀逸,不动声色间, 便压住了身后的千军万马, 让人只瞧上一眼,就知晓自己和他之间的云泥之别。
张奎、董禄等大老粗看着这令人心头生畏的排场,都怔住了,忽然意识到他们皇帝喜欢的是何人。
他不只是绕指柔,他也有铁骨铮铮的一面。
他们第一次对端王的身份有了个清晰的概念, 吃惊咋舌之余,蓦地意识到此一时非彼一时, 心中生出诸多戒备来。
在大宁时交情甚好、前些日子又朝夕相对, 国别的不同被刻意弱化了, 他们下意识把江怀楚当成了自己人, 可江怀楚人品再怎么好, 他也是南鄀端王, 这是他过去十八年来无可抹灭的身份。
在他眼里,南鄀永远是第一位的,爱情同国家利益比起来,怕是不值一提。
难保他不会倒戈,真的和张明阳联手,围杀他们皇帝,因为是个人都知道,这才是对南鄀最安全的法子,几乎可以说是一劳永逸。
张奎等人握紧武器,面部绷紧,紧盯着江怀楚一行人,随时提防意外发生。
气氛剑拔弩张。
萧昀从端王出现,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目光里的含义却显然和张奎他们不一样,他发僵的脸若无其事地松弛下来,改而咧嘴朝江怀楚灿笑,颇有丝狗腿的意味。
江怀楚却是看都没看他。
张明阳道:“本将军倒是没想到王爷会亲自来。”
端王淡淡道:“既是约好了,应该的。”
萧昀脸色骤变。
这话便是什么都知道了。
大名鼎鼎的端王都好言好语同他说话,张明阳心头越发惬意,大笑道:“端王岂是为了本将军,端王怕是为了大宁皇帝吧?”
江怀楚眉眼一弯:“你如何得知?”
张明阳一愣,这不是明摆着得么?他只当江怀楚同他开玩笑,谑道:“大宁狗贼威胁南鄀安危,端王爱民如子,定是对萧昀恨之入骨,眼下前来,莫不是要亲自杀了这狗贼?”
江怀楚淡瞥他一眼,态度模棱两可,不置可否。
张奎等人瞬间脸色大变,攥紧了武器,他们的大军赶不及前来,寡不敌众,本就是取巧方胜,应付一个张明阳还马马虎虎,如今加上一个端王……
萧昀却眼巴巴暗瞅江怀楚,又着急又慌又高兴又自豪地朝他抛媚眼,谢遮侧目,看着表情略显丰富、变化多端的萧昀:“……”
张明阳哈哈大笑:“端王如此诚意,本将军自是要成全一二,好叫端王高兴了!”
“叫本王高兴?”江怀楚轻笑了一声,“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盯着张明阳的。
他的眼睛那样清澈,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双眼眸属于一个十八岁的涉世未深的少年郎。
下一秒,张明阳听见他冷淡道:“格杀勿论。”
张明阳哈哈笑道:“端王当真心狠手辣、果断干脆,实乃一代豪杰!”
他话音刚落,微皱眉,茫然地看向端王身后过于安静的军队。
他们没有盯着萧昀,反倒眼也不眨地在看他们一众精锐部队,眼神漆黑,像狼。
毫无征兆地,洪水决堤般,南鄀将领士卒倾巢而出,眨眼将他们围住。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张明阳甚至来不及反应,身后已经传来了数声惨叫声。
萧昀的骑兵本来戒备着,随时准备护住萧昀同南鄀军队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