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闵霁都在,他朝服还未褪便直奔莲池而来,远远地便闻到了随着清风飘来的茶汤幽香,便知定是自家的小神医在施展拳脚了。候在厅外的小厮正要出声,他抬手止住了,接过递上来的湿手巾擦净双手,悄无声息地迈进花厅去。
低头见到少年肩头歪斜着披着件儿朱衫,衣角逶地,被那只胖猫儿压-在身下做睡垫,他自己则单手撑着腮帮,眼底含笑地听闵懋吹嘘,讲他二哥在说书先生嘴里是如何一个忠君爱国的形象,继而就讲到余锦年是如何医术超绝——这事早在他们几个从行宫回来前,就已传得满城风雨,只是世人不识真想,又杜撰了许多,以至于连宅在府上的闵懋都听说了这事。
当日在热谷行宫,多得是各家的子弟,这消息究竟是从谁那儿漏出去的,已经是不得而知了,只是天子遇刺终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所以大家也只敢讲一讲闵雪飞的英勇,别的不敢编排。但若是一桩奇事里没有什么讲头,那就是说书先生的无能,所以讲来讲去,这故事就往那唯一一个颇为神秘的“江湖郎中”身上引了。
余锦年听那群无良先生们都快把他说成是个点石成金的神仙,还又不知是哪位好汉,竟把他在信安县那点治病救人的事儿都给扒扯了出来,再好一番添油加醋,故事奇得连余锦年自个儿都听不下去了。
季鸿过去抚了抚少年的肩,余锦年猛一抬头,没想到他突然回来,还怔了片刻,忙叫闵懋不要讲了,丢死人了。正要站起来,衣摆还被胖猫压着,他一个踉跄栽进季鸿怀里,却被季鸿顺势捏着下巴,拿宽大的朝服袖子一遮,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花厅里都是自己人,都知道他俩之间的这点“勾当”,便是闵懋也都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反倒是平素最淡定的闵雪飞,怔怔地直了眼,极不自然地抿着唇。
季鸿转头看见他,见他脸色仍旧苍白,提起道:“出宫时巧了,遇上连少监办事,他还问起你如何了,说起昨夜——”
没说完,闵雪飞一惊一乍地扬起头,又慌里慌张地挪开视线:“什么昨夜!昨夜什么事也没有,我回去便歇下了!”
“……”季鸿停滞片刻,又继续说完,“他说昨夜匆忙,忘了提醒下人要盯着你吃药。你以为是什么?”
余锦年也纳闷地回头看他。
今天的闵二公子好像确实不太一样,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没什么。”闵雪飞郁郁地面向莲池坐着,半晌听季鸿没话再讲,竟去与那少年打情骂俏去了,又忍不住转头试探一声,“没别的了?”
“嗯?”一只小白茶盏,被他们两个暧-昧地包在手里,季鸿正伏下鼻子去仔细嗅闻茶中的香味,听到闵雪飞这么问,不由疑惑,“嗯,他只说了这些,还当有些什么?”
闵雪飞转过去,盯着面前的池塘看了好大一会,眉头渐渐锁紧,竟自个儿生起闷气来。回头看到季鸿与那人你来我往甚是亲密,有说有笑贴着同一个杯子饮茶,他便觉得嘴疼,尤其是那晚被人啄过的嘴角,更疼,连着刚愈合的胸伤都一阵抽抽。
余锦年抱着猫,耐心地捋着它的毛,闲懒地倚着季鸿,一只眼睛半眯着观望在那儿自我纠结的闵二公子,觉得他甚有意思,甚至想剖析一下他那颗七巧玲珑功利心,是不是真如京中传闻的那般,只爱权势不爱美人,且“为国为民、大公无私”。
茶快饮尽,闵懋等人一块去溜园子了,清欢则去照看穗穗,连季鸿也回房去更衣。
花厅里只有他与闵雪飞两个人,一个撸胖猫,一个品锦鲤。
良久,久得余锦年快睡过去,闵雪飞才动了动他那坐到僵硬的身子,他那一贯坚持的风度绷出了一丝丝的裂缝,那张伶牙俐齿狡辩满朝文武的嘴竟难得的吞吞-吐吐起来:“你们、你们这样的,是不是……”
余锦年睁开眼,反问道:“咦?什么叫我们这样的,我们哪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