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糯米乌鸡汤
帽儿山在信安县西北,距县城约有半日车程,因形似人之冠帽而得名,山虽不高,然林叶茂密,起伏向西,最终汇入一条山脉之中,因此山脉仿佛绵延百里不绝,不知尽头,故而有名百里岭,顺着百里岭往西,便是人迹罕至的百里山区了。
帽儿山约算是这山脉至东伸出来的一条小脚丫。
有人请医,余锦年自然风雨无阻,是故第二日一早,就雇了辆小驴车。他刚给拉车的黑驴喂了草料,季鸿便穿着齐整地走出来,两袖用布带绑起,墨发高束,格外的飒爽利落。
余锦年匆匆扫了他一眼,便闷着头给驴喂草。
清欢帮忙把车套好了,又抱出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塞给余锦年道:“里头包了些饼子,二娘怕你们路上受冷,还叫给拿上了两件披风。”
“两件?”余锦年愣一下,看了季鸿一眼,“他也去?”
季鸿保持沉默,他摸了摸驴子,便微扬衣摆跳上了车去,动作流畅,不给余锦年丝毫拒绝的余地,理好了绳,他道:“上车。”
余锦年磨磨蹭蹭不肯动,过会道:“挺远的,你不要去了。”
清欢看了看自昨日起便诡异非常的两个人,仿佛是闹了别扭,又不太像,她笑了笑说:“路生难走,也不知今晚能不能回来,季公子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季鸿突然道:“我下去抱你?”
余锦年吓得跳起来,一个骨碌翻上了车:“我上来了,上来了!快走。”
清欢噗嗤笑出声,季鸿回头看他坐好了,心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于是挥动小皮鞭走起来。
……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只剩下驴子昂嗯乱叫。驴车不比马车,后头拉着的是二轮车板,没有厢的,且他们又迎着朝风往西去,余锦年抱着膝盖蹲坐在后头的车板上,冷风被前头端坐的男人挡去了一半,犹且觉得寒意四生,不知那人该冻成什么样了?
他这样怕冷,还替我赶车,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和他闹别扭。
余锦年蹲在后头想了想,展开包袱取出一件披风来,小心翼翼地挂在季鸿肩上,又两手绕过去给他系好带子,道:“你不要赶这么快,早些晚些不妨事的。”
正说着,便听吁地一声,一路小跑的驴子终于能歇口气了,慢悠悠地踱步往前走。季鸿握住给自己系带的那只手,侧首看向余锦年,见到他眼下那两抹浓重乌青,又想起他昨夜在身旁翻来覆去,跟身子底下生了钉子似的,一|夜未歇,更是天不亮便跑了出去,说是去借车,其实更像是逃命。
不由蹙眉道:“没睡好?”
“唔,还好。”余锦年抽了抽自己的爪子,季鸿抓得太紧了,他挣了两下只好放弃。这姿势扭曲,他抬起眼就能看到季鸿那双薄红唇瓣,胸腔里又咕咚乱蹦,他赶忙低头回避,又不巧看到了季鸿攥着他的手,顿觉手腕生烫,这样的姿势简直一刻也保持不下去了。
“是我的错。”季鸿却忽然松了手,轻声道,“靠我身上睡罢,不再扰你了。”
过了会,季鸿感觉后背微微一沉,余锦年将脸埋在他披风上,使劲蹭了蹭,过会似乎寻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不再动了,季鸿以为他要休息,便也不再与他交谈,专心致志赶车。
然而余锦年却是睡不着的,哪怕是闭上眼睛,都能想到昨日厨房里的沸汤声,想到身后粗粝而微冷的墙面,也想到一片橙黄晨晖之间,背对着光芒朝他渐靠渐近的季鸿的脸。
他至今仍然不明白,好端端说着话,最后怎么就成了那样。
如果那时锅子不开,无人打扰,他们是不是就已经……
余锦年侧靠着季鸿的背,忽地两耳一鸣,仿佛是一团热气裹着三魂七魄从耳朵里溜出去了,脑袋里也跟炸开锅了似的,嗡嗡乱叫。
之前是因为胡思乱想,无法宁心入睡,现下脑花都被他脸上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