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庶弟的一条性命。
上回令狐湛在蓬莱宫马毬会上受韩渡挑衅,狂怒之下挥杆将无辜的陈四郎打落马下,又策马踩踏,令其重伤不治而亡。韩渡虽非有心,但亦难辞其咎,太子仁厚,自要出面弥补陈家。
蔺知柔不由瞥了眼韩渡,只见他低着头凝视着案上的书卷,便知他心里定然不好受。
害死别人兄弟的罪魁祸首令狐湛还在长公主府养伤,即便他在这里,恐怕也不会有半分愧疚。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挑唆令狐湛与她为难的二皇子,则若无其事地望着陈三郎,手中把玩着一块螭虎穿花白玉佩,嘴角如平日一般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比起狠戾暴虐的令狐湛,这个阴毒到骨子里的二皇子更叫蔺知柔齿冷。
陈三郎似乎没察觉众人目光中的好奇与向众生施了一礼:“陈某见过诸位同窗。”
众生亦回以一礼。
韦学士向堂中扫了一眼,见蔺知柔身旁有个空座,是原先冯盎的座位,冯盎因与她赛马跌断腿,至今还在家中休养,韦学士便向那处一指,对陈三郎道:“你先坐此处吧。”
又对蔺知柔笑道:“七郎,陈小郎君原先在国子监每回旬考都是第一,学问不在你之下,你们正好切磋切磋。”
陈三郎背着书囊走到座位前,蔺知柔起身作揖:“日后有劳陈兄指教。”
陈三郎还以一揖:“不敢当,还望蔺贤弟不吝赐教。”
韦学士看着两人,一个是他得意门生,一个是国子监祭酒的爱徒,两人坐在一处便如两株琼树,实在是赏心悦目,不由捋须微笑。
韦学士抢了国子监祭酒的高徒,心中得意,连三皇子这个惹祸精也不放在心上,便即摊开书卷,开始给一众学生讲大戴礼。
他存了考校的心,讲到疑难处便点陈三郎回答,陈三郎一一作答,条理清晰,见解深刻,阐明发见,将原文涵义讲得透彻分明,却并不拘泥于疏义。
饶是韦学士严格,也挑不出一丝错漏,连连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蔺知柔也不得不承认,换作是她,恐怕也不能讲得更好。
众生徒原本对陈三郎存着几分轻视之心,一堂课下来,不免对他刮目相看,尤其是崔卢几人,暗暗汗颜,他们出身名门世族,课业上却落于人后,不禁暗暗下决心,回去定要悬梁刺股。
韦学士将众人神色看在眼中,心下了然,越发欣慰,本来讲完一篇大戴礼便要走,又留下讲了一堂孟子,想起还有公务,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崇文馆。
韦学士走后,韦四郎转头对蔺知柔道:“蔺贤弟,令尊与家父是同年,又是至交好友,家父时常提起当年事,道两家本是通家之好,可惜相隔千里,不得聚首。蔺贤弟入京,陈某本该前来拜访,只是家中多事,不便上门叨扰,还请贤弟见谅。”
蔺知柔闻言微怔,不知他提这些话是何用意,不过她面上不显,歉然道:“陈兄多礼,未去贵府拜谒,是蔺某失礼。”
陈三郎微微一笑:“幸而贤弟如今长居京都,往后常来往才是。”
蔺知柔不明其意,只是点点头。
自打陈三郎入了崇文馆,蔺知柔不再像以前那样稳操胜券,两次旬考,两人平分秋色,各得了一次第一。
蔺知柔有过目不忘之能,但诗赋上始终欠了一点火候。
若是遇到拿手的题目固然可以交出出色的答卷,遇上生疏一些的,便只能硬着头皮写,原本可以凭着同熟的经义独占鳌头,如今来了个经义上与她难分伯仲的陈三郎,她的优势便不明显了。
她入崇文馆以来便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劲敌,虽课业上不曾怠惰,但心里难免有些松懈,如今方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越发勤谨起来。
有时候遇上瓶颈,蔺知柔便怀念在蒋山的时光,那时候与师父、师兄弟闲居山中,心无旁骛地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