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郎犹未察觉气氛怪异,哈哈笑道:“你这厮油嘴滑舌,什么话都叫你给说了!”
蔺知柔虽不知道详情,只看师兄平日那讳莫如深的样子,就知道有什么内情。
她刚好坐在宋十郎身边,便悄悄拽了拽他后裾。
宋十郎一回头,皱眉道:“两……二师兄你做什么?将我衣裳都扯皱了!”一边说一边背过手去抚衣裳。
这下轮到蔺知柔尴尬了,柳云卿温和地望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对店主道:“如此,必得品尝一下。”
众人都暗暗舒了一口气,阿铉坐在宋十郎对面,隔着食床狠狠地瞪他一眼,宋十郎这才恍然大悟,赶紧闭嘴缩头,心中十分懊恼,当年柳家之事传遍长安,他虽远在江宁,也有所耳闻,这会儿一个得意忘形,竟然没想到那茬。
柳云卿却是混不在意,又让店主推荐了几样招牌菜,又要了两壶他极力推荐的自酿酒。
店主退下去传菜,几个人各怀心思,捧着茶碗佯装埋头喝茶,柳云卿脸色如常,语气中还带了几分不同于平日的轻快:“用完饭想去哪儿逛逛?”
众人都道由他来定,宋十郎方才说错了话,此时不敢再开口。
柳云卿的目光落在蔺知柔脸上:“七郎最幼,又是第一回来这城里游玩,我们听你的。”
蔺知柔一怔,想了想道:“要不去书肆看看?”
阿铉和宋十郎难得站在同一阵线,都觉师门不幸,竟出了这么个不可理喻的呆子:“难得下山一回,去什么劳什子书肆!”
蔺知柔本来没多想,只是纸墨快用完了想趁此机会买一些,顺便看看有什么新书。
见师兄弟们反应那么大,知道自己惹了众怒,她故意眨眨眼,咬唇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这不是一日不读书心里发慌么……师兄师弟你们不心慌么?”
阿铉气得捋起袖子作势要揪她耳朵。
蔺知柔捂着耳朵躲:“好好……不去便是了,我知错了,师兄你别揪我耳朵……”
柳云卿以指尖敲敲食床,轻斥道:“阿铉,不要忘形。”
阿铉这才偃旗息鼓,对着身旁的白稚川控诉:“白先生,您说这小孩气不气人?”
与宋十郎不同,他的父母约束甚严,别说斗鸡走狗、放鹰打猎,连市场都不准去。
拜柳云卿为师之后总算能出外游历,然而每到一处也是幽居于寺庙或山林之中,镇日读书做学问,极少有玩乐的机会。
可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岂有不爱玩闹的?这回佛诞下山玩乐,他从月余之前便开始盼,一听师弟要将珍贵的光阴虚掷在书肆,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
白稚川笑道:“七郎勤学刻苦,连世叔都自愧弗如。”
柳云卿对蔺知柔道:“难得下山游玩,可把课业暂且放一放。”
蔺知柔本就是逗师兄弟玩,师父发话,当然点头应是。
不一会儿,店主领着几个伙计呈上酒菜。
店主弓着腰,一边为众人斟酒分菜,一边问宋十郎:“宋公子,可要丝竹歌舞助兴?云娘学了新舞,听说您和几位贵客光降,等着献丑呐!”
宋十郎差点嘴滑,头已经点了一半,瞥见师父脸色,硬是僵住脖子,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敛容道:“丝竹歌舞太俗气,席间有小孩子,不要也罢。”
店主本来还想问他们要不要樗蒲、双陆之类的博戏之具,听他这么一说,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也不敢提了:“几位都是风雅人物,敝店的乐妓粗蠢,不敢污了贵人耳目。”
说罢手脚利索地斟完酒,行个顿首礼道:“贵客慢用,小的在帘外候着,要什么叫小的便是。”说罢恭谨地退到帘外。
众人从早至午没吃东西,腹中空空,路途上又耗费了不少体力,都是又饥又乏。
白稚川很有些魏晋名士的放达,端起酒杯祝了一巡酒,便举箸大快朵颐起来。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