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清陌生的眼神,如同路人。许多摸不清的情绪瞬时回归,她记起自己拿着匕首偷跑去大佛寺时,想要找他为父报仇,可惜他不在,又庆幸他不在,否则李幼白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一定会做错事。
他是无辜的,便不该被牵连。
但他又出现了,这不能不让李幼白勾起敌意,即便理智告诉她,要冷静,不要激动,不要看见他便想着杀父之仇,但她内心还是波动起来,翻腾着一阵阵的热血,那是一种本能。
李幼白没有见过生父,其实是没甚感情的,但是强烈的使命感让她觉得很多事不必解释,因为她和父亲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他被人冤杀,她有责任找到对方,尽最大可能报仇。
这种意识潜藏在内心,便连李沛她都不曾告诉。
高高的一堵院墙,将贵客与众人隔成两个世界。
墙内防卫严密,虽灯火璀璨,流光溢彩,但每个烟火寂灭的时刻,都有暗卫虎视眈眈盯着四下空处。交叠的光影错杂成深浅不一的图案,秋日树木有着过于冷肃的氛围,那些摇曳晃动的灯笼,投落出淡淡的团雾。
风从脸颊刮过,激起轻微的战栗,李幼白仰头站在院中,望着升腾炸开的烟花,心情纠结复杂。
再过三日便要考试,不能再看见他,不能让自己心绪不平,她闭眼,压抑着过于急促的呼吸,慢慢让心也冷却下来,转身回屋,如平时那般背书临帖。
三日转瞬即过,卢家学生们和其他考生一样,天不亮便起
来收拾书袋,轻衣简行去往官学考场,接受巡检盘查,之后进入第一道门,再检,入考院,等待考官一声令下,发放试卷。
因要连考三日,故而男女分院而坐,不同考场,试卷完全相同。
进入号房内,李幼白其实都不用打量,每间号房都是深四尺,宽三尺,高六尺,她这一巷总共二十间,巷苜围着栅栏,巷尾是茅厕。再往远处看,眺望楼上的官兵严格地逡巡检查,便是有丝毫可疑举动都能收之目下,更何况主考副考同考不定时巡视,寻常手段定也无法作弊。
李幼白将笔墨纸砚放置在案上,转头整理了号房内的薄被,坐下后微微抬手,额头有些烫,后背也在出汗。应当是病了,但除了微热外没有别的症状,便不怎么担心。其实她在县试、府试和院试之时都经历过,情形如出一辙,都是进考场当日浑身发烫,非但不会影响发挥,反而有种提神的效果。她在这种状态下会格外亢奋,脑筋尤其清醒。
她挽起两只袖子,听见敲铃声响,便见考官开始发放试题。
第一日的考试最为重要,考的是经义,出题多从四书五经抽取,也是李幼白滚瓜烂熟最为有优势的科目。打开试卷,果然,题目为“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此乃礼记中的词句,简言之就是德行重于一切,也可从帝王德为本找出抒发点,李幼白在脑中很快理清思路后,提笔流畅书写。
其余几题不外乎如此,她或多或少深入复盘过,故而都在预料当中,其中一题与诸葛澜老先生的估题相差甚微,也能看出老先生的才能着实了得。
一场完毕,傍晚时考生各自等在号房,拿出备好的干粮果脯,李幼白吃得慢,因为发烫所以整张小脸都是红扑扑的,喉咙有些痒,若不是为着体力,其实不大想吃东西。
巡考的官员走来,她抬眼望去,看到走在副考旁边的人,他负手前行,目光从一间间号房慢慢前移,最后对上李幼白的眼睛。
李幼白停止了咀嚼,手指慢慢捏紧干粮,那人只依例像检查其余号房一般,待随从草草翻过李幼白的,便又继续往前离开。清冷的眸子,白净的脸,泛着玉泽一般俊美疏离。
同巷考生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过弯去,消失不见。
接连又考了两日,第三日时,为时事政务,也都在日常练习当中,李幼白对此很是谨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