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在洗衣。她十根手指头都被水浸烂了,还是不得不把手放进水里,捞出一件件衣物,拧干,再晾到竹竿上。
“你是我娘。”琼琚试图叫唤了她一句,农妇浑身一震,腿抖得厉害,缓缓转身见到一个容貌美艳的姑娘却穿得狼狈,湿透的发丝还沾上泥泞。心疼得眼眶的泪水滚呀滚,呜咽了几声就哭了出来。
带路的丫鬟似乎有些嫌弃这对母女,步履往后退了退,掩住鼻子,如闻到难闻到穷酸味,皱眉:“你们好好团聚吧,我这就去回禀三小姐。”
丫鬟走后,绿真再也控制不住,越哭越大声:“对不起呀琚琚,都是娘害了你。”
琼琚抬起袖子想给她擦泪,可她的袖子太脏了,正准备放下,绿真却是一把抓起她的袖子,连带着闺女的手都捧在心里:“都是娘的错,娘只是想让你过好日子。”
琼琚知道这件事是绿真的不对,虽然她的本意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可却让别人生的女儿跟她吃苦。
“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我们回家吧。”
绿真胡乱擦了泪,心酸又难过:“孩子,咱们回不去了。穆尚书要把你嫁给一个聋子当媳妇,那个聋子还是个琴师。”
“琴师挺好的,我们先出去吧。”琼琚力气大,也不顾绿真同意不同意,反正就这么把她给带出了浣洗房。
穆管家正在碧和园门口等着呢,见到这对母女,脸上摆出招牌微笑:“琼琚姑娘,尚书大人愿意见你。”他的姿势高高在上,像给予琼琚天大的恩赐。
琼琚却拉着绿真一屁股坐到院子的高门槛上,虽然坐姿比管家矮了一截,可她眸光冷冽,看得管家心肝一颤。
琼琚说:“摆什么谱呢,现在是我不愿意见她。”对于乡下农妇而言,穆尚书是顶天的大官,给穆尚书管理府邸的穆管家也是大人物,绿真摇了摇琼琚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倔强。今时不同往日,她们母女要是敢猖狂,穆尚书真会杀了她们的。
琼琚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事到如今,她低头和不低头已经没有区别了。绿真为了闺女不吃苦,换了别人的闺女,穆尚书肯定恨透她们。但她们还有利用价值,这就是她们能唯一利用的地方。
此时不用,就没命用了。
“穆尚书曾经跟白家定下娃娃亲,想让三闺女嫁给白家。我知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白家落魄,全家就一个琴师在把持家业,本来他琴技超凡,得陛下重用,前途无限,穆尚书是很喜欢这门亲事的。可如今琴师成了个聋子,琴技再高超也没用,陛下再也不会让他为自己弹奏。你们肯定不愿意你们的穆三小姐嫁给一个没用的聋子吧。”
穆管家向来挂着的微笑脸不见了,他觉得被个女娃娃威胁,心情很不好:“琼琚姑娘是怎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懂?还当什么管家,连我一个粗坯的乡下女都不如。”琼琚满脸嫌弃,见穆管家被她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心情恢复愉悦:“告诉那个老女人,要不好吃好喝的供着老娘,要不就让她亲闺女嫁一个聋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穆管家勾起嘴角,不屑说:“这里是尚书府,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方,你以为你是谁呀?”
琼琚从发髻拔出一根簪子,放在脖颈上,面无表情:“你信不信,老娘死给你看。到时,就让你们穆府尊贵的三小姐出嫁。”
穆管家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说不信,可又怕琼琚破罐子破摔,她本来就没几日好活,死了反而干干净净的,可会愁死他呀。见几个丫鬟搀扶一个弱柳扶风的姑娘走出,穆管家眸光一亮,越发瞧不上坐门槛的粗坯丫头。
明明她在尚书府待了十几年,该学了礼仪规矩一样都没落下,怎么偏偏是这幅模样啊。
山鸡就是山鸡,跟凤凰一比就跌到泥坑里了。
穆管家朝寂珠行礼,脸上又挂回了招牌微笑:“三小姐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