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郡王载正端坐在红木椅上,品着茶,面无表情地问跪在眼前的弟弟。
赢振点头如捣蒜,瘦削的身子跪在那里小小一团,战战兢兢地直攥手,求救的表情朝荣音看过去。
荣音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
豪门世家规矩繁重,极为讲究长幼有序,长兄相当于半个父亲,教训弟弟是常事,难怪赢振会这么怕他大哥。
“确实戒掉了,这些天都没发作过,也开始怕冷了。瞧瞧,裹的比熊还严实。”
荣音戏谑地说。
醇郡王瞄了一眼弟弟,见他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也是白净如蜡的一张笑脸,还透着虚弱,但眉眼间的萎靡颓唐已然消散。身上穿的多,也不出虚汗。
他知道抽过大烟的都不耐热,刚回国的时候看到大冬天的弟弟赤着脚只披着一层薄衫,还纳闷他怎么这么抗冻了,后来发现他开始冒虚汗,就知道是沾上了烟瘾,简直是怒火攻心。
许是想起了他的顽劣,醇郡王脸色有些沉冷,手拨动着杯盖一言不发。
赢振触到兄长眼底冷冽的光,直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赶紧低下头,抖着嗓子认错,“大哥,都是宁儿混账,不孝。我已经尝到教训了,也知道错了,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求您饶了我吧。”
载正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了下眸子,似乎在心里称弟弟这番保证有几分重量。
荣音见状,适时帮赢振求了个情,“奕哥,小王爷能熬过来也不容易,在戒烟室都快熬不住的时候还在喃喃着‘一定要撑过去,不然大哥就不要我了’,可见是真害怕了,也下了决心了。”
载正听到这儿,波澜不惊的眸子泛起层层涟漪。
无论这个弟弟多么不争气,到底也是阿玛额娘留下来的血脉,他总不能真的不顾他。
默了片刻,他沉声开口,“看在少帅夫人为你求情的份上,姑且饶你一次。不过你犯下的过错得自己去偿还,从今天开始少帅夫人就是你的老板,你跟着她干活领工钱,我不会再资助你一分一毫,自己挣钱自己花。”
赢振对此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大哥原谅了他,准他回家,嫂嫂们也不会接纳他,肯定要给他脸色看。
还不如跟着荣音这个财主,起码有肉吃。
他乖乖应下,“是,宁儿听大哥的。”
载正见他端正乖巧的态度,脸色终归缓和了几分,朝荣音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就将宁儿交给弟妹了,还望你多多指点,耐心磨砺他。”
荣音看着赢振,唇角浅浅一笑,“指点不敢当,磨砺是肯定的,奕哥到时候别心疼就好。”
得了她的许诺,载正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见赢振跪在那里依旧瑟缩的模样,荣音道,“这地上凉的很,小王爷如今不抗冻了,奕哥快让他起来吧。”
载正看弟弟那单薄的身子和苍白的小脸,脸上再沉静眼底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心疼,“起来吧。”
终于得到了兄长的原谅,赢振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喜过望,俯身磕了个头,“多谢大哥。”
他刚站起来,门外就走进来两个身影。
男的一身黑色烫金长衫,梳着背头,身形修长,如松柏一般挺拔。
他迈步进来,伴着一声轻笑,“呦,这是刚刚唱完一出《负荆请罪》啊。”
荣音循声望去,认清来人有些惊讶,不由站起身来,“杨老板。”
杨慕臣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一个窈窕婀娜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一身奶白色的长裙,将凹凸有致的身段衬得玲珑圆润,鬓发上戴着一朵莹白的玉兰花,那张面容更是精致得人比花娇,人间尤-物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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