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 阮沛和王稷派人送来了礼物, 阮沛的是一方澄泥砚, 王稷是一本他手抄的孤本古籍。
典林也备了礼让地笼送去阮家和王稷, 地笼回来时, 阮沛的那份送了出去, 王稷的那份却还在。
“王家仆从说王公子不在。”
这个不在是什么意思?即便王稷临时出了门, 代为收下礼物也很正常啊。
典林接过礼物,心想莫非这大过年的,王稷还在醉八仙读书?她还是去一趟吧。
白雪皑皑, 街上的店铺只零零星星开了几家。
醉八仙的住客很多,伙计们过年也都不得闲。
典林穿过大堂进了后院,抬头一看, 王稷的房间并未开窗。她又上了两层楼, 走到王稷房门口。正要敲门,突然被到房间内砸碎东西的声音吓了一跳。
“王稷!你是王氏子孙!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责任?”王惟仁气的不轻。
“孩儿知道, 天降大任于我。我的责任是天下黎民百姓。”王稷声音有些沙哑, 白皙的脸上泛着红。
“呵!你跟我谈天下?”王惟仁嗤笑一声, “这天下没你王稷就不行了?狂妄!你未免太自视甚高!”
“你知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在做什么?王家哪里对不起你?”王惟仁连连质问。
“我知道。”王稷平静的看着父亲, “若没有王家, 绝不会有今日的王稷。”
“但是,忠孝不两全。孩儿已作出取舍。”
“好一个做出取舍, 王稷啊王稷,你怎么长的这么一颗狠心?你非要参加科举, 那是在把王家往风口浪尖上推!你就不能想想你的祖父?他在世家和陛下之间苦苦维持平衡二十年, 呕心沥血。
你呢?因为你的自命不凡,要你年迈的祖父,要整个王家替你擦屁股吗?”
王稷看着愤怒的父亲,心痛不已。可是,他绝不妥协。
“父亲,我王稷之行事是我王稷一人为之,只要将我赶出王家,便可解王家困境。”
“把你赶出王家?哈哈哈,王稷,你是想诛谁的心!”王惟仁简直不可置信,一个世家子自请出家,真是闻所未闻。
“你被逐出家族,日后你怎么活?说来听听?一个被逐出家族之人如何做一学派领袖?你唯一能倚仗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你拿什么在朝堂立足?你是笃定了我与你祖父疼爱你?这次继续妥协于你?”
王惟仁痛心疾首,这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的骄傲,是王家的未来。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块王氏美玉,竟然比谁都排斥王家。
“父亲,我永远都无法决定我是不是王家人。”王稷苦笑一声:“你们要我是我就是,你们要我不是我就不是。你们要我读书我便读书,你们要我不得科举我便不得科举,你们要我做什么官时我便做什么官。
这才是让你们满意的王家美玉。”
“可那不是我王稷。”
“我绝不会这么活着!”
王稷胸口起伏,他忍不住咳嗽两声,扶住书架。身体的虚弱却不减他之意志。
“世上无人与我走同一大道,那我便去走。我之
生而有大任,我之死而有其所。大周或许不缺我王稷,可是未来的大周必有我王稷!”
“要我为百年腐朽世家做傀儡,用亲情责任压我弯下脊梁。”
“父亲,您是在杀我啊!”
王稷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摇摇欲坠,他心甚痛,痛自己,痛父亲,痛王家,痛这世间腐朽沉疴。
王惟仁见亲子如此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他年轻时是这样吗?他年轻时这般挣扎过吗?他已经忘记了。如今,他是王家的下一任家主,王阁老在阁老中权势最弱,王家在世家中地位尴尬。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包括他的儿子。
“王稷,你永远是王家人,是将王家继续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