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回来了。”典林的声音有些疲惫,这一天体力脑力都没少费。
一推开门,没成想竟然看见个难得的人。
她的大伯,典敬祖。
“林姐儿回来啦!”
“侄女回来啦!”
典母正坐在一旁赔笑,见女儿回来,像是抓住难得开小差的机会,欣喜的招呼。
没成想,典敬祖也颇为亲热的难得的搭理了典林。
这从小到大都没见大伯一个正眼的典林,被这突如其来的笑脸弄得心里突突。
虽然心中疑惑,典林还是给大伯行了个晚辈礼。
“见过大伯。”
“看看,林姐儿连行礼都和别的女子不一样。这读过书的就是和典家其他女儿不一样。难得大才女啊!”典敬祖喝了几口酒的胖脸通红,话是好话,但是藏不住的阴阳怪气。
典林行的是读书人的晚辈礼,不是女子的。
深吸一口气,怎么办呢?她一个晚辈,就是典敬祖光明正大指着她鼻子骂,她都无话可说。
“学生不过读过开蒙书,说不上出息。大伯过誉了。”典林本能的不想说侄女这个词。
典敬祖听到这里原本有些乐呵的脸一下落下来。
这在他面前自称学生是什么意思?
他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这事儿他爹在世时没少拿他跟二叔的儿子比。在读书这方面他也是个学生,甚至小时候二叔再族学教书时,还对他说:“就你这个读书的样子,也配叫读书?也配叫学生?”
“典敬业,你女儿什么意思?讽刺我这个大伯连秀才都考不上?”之前一直笑眯眯的典敬祖突然发起了脾气。
不是秀才是童生,典敬业默默腹诽,但他并没有觉得典敬祖反复无常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时反而放下了心。他从小被典敬祖欺负大,到现在还见到他不是讽刺就是无视。突然一反常态着实让他不安,毕竟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
“大哥你误会了,林姐儿年纪小,说话不够周全。大哥见谅。”典敬业陪着笑。
典敬祖像是抓到了把柄,一扫之前的好脸色,开始理直气壮的耀武扬威起来。
“庶子之女果然不懂规矩,一个女儿家这么晚才回来干嘛去了?出言便是顶撞长辈,不孝不悌,也配读书?”
典敬业夫妻俩听着这般侮辱,低下了头,藏在桌下的双手狠狠抓住衣服。
他们俩自有了典林,那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自家的宝贝女儿如今被指着鼻子骂,孩子心里得多委屈多难过。
典敬业咬紧牙关,都是他这个做爹的没本事。
典林听着这番话,站在堂下一动不动,寂静无声,太阳已经落了山,天色灰蒙。
典林的神色让人看不清。
或者说,她没什么神色。
并非她心性已经修炼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如若是她珍视在乎的人这般侮辱她,她绝对委屈,如若是她厌烦或者陌生的人这般胡说一通,她也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但是这个大伯,除了是个嫡子外,吃喝嫖赌,一无是处,败坏家产,对上不孝对下不慈,对弟不友对长不恭。
这般没有半分优点的厚颜无耻之徒,她已经不是厌烦,而是真的看不起。
看不起到她根本没办法对这个可笑之人动气。
但是现在,他不只是在骂她,他是借着骂她在侮辱她的父母。
这是典林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桂圆对她说谢谢的样子。
典林抬腿走向饭桌,当一个小孩子脸上是于她不相称的成熟时,要么是愈发可爱,就是愈发可怖。
典林的大眼睛死死的落在典敬祖身上,原本就昏暗下来的厅堂,配上典林拼命压抑自己的木然表情,除了蜡烛照烧炸裂的声音外,一时间没有半点声音。
很显然,典林现在是后者。
典敬祖一时间有点发毛,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