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亥跟随赵高学习律法之后,对他这个大哥可是越来越疏远。这一次病了,倒让扶苏想起来五六年前,胡亥还小的时候,老是跟随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即使父皇严令不能打扰大哥学习也赶不开的时候。
他忍不住伸手,将他额头的湿巾摆正了些,眉眼温和道,“方才你还未醒,父皇已下令准你休假三日。赵高近日不会来授你秦律了。”
“……”
姜晨微微皱着眉,撇过脸去。
扶苏却也不恼。胡亥五六岁时,他们还常在一起游戏,但那时胡亥年纪尚小,大约也不记得了。之后他开始向父皇学习处理政务,胡亥则跟随赵高学习律法,他们偶尔见面,也只是随口一问。六年都未曾相处了,胡亥又常跟着与他敌对的赵高,耳濡目染,若是这个弟弟表现得温顺,才不合常理。
“父皇重法,赵高对于秦律精通,很得父皇喜爱。父皇要你跟随他学习,足可见对你的器重。十八,莫要辜负父皇的期望。”
“……”
说出此话的是公子扶苏,这让姜晨难免觉得好笑。若他知道,真正的胡亥未来将联合赵高篡改遗诏赐死兄长扶苏,继位四年便断送大秦江山,不知他还想不想要胡亥好好学习赵高。
见他眼神迷离,一直不应声,扶苏剑眉微蹙,转头道,“太医,过来再看看!他还好吗?”
眼见着一群太医又被他召了过来,黑压压绕着床围了一圈,姜晨终于咬字清晰开口了,“我很好。”
因为长时间的昏睡而失水,此刻他的声音有些破碎。
扶苏听出了他的异样,吩咐侍女端来药和清水,递给他。
“喝吧。喝了就不会生病了。”
姜晨对于这种哄骗无知幼儿,即便是原本的胡亥都不会相信的话毫不感冒。不过他还是接了药碗喝了。他是医者,对这具身体的情况非常清楚。
若照旧高烧不退,他很可能还没活过几日就要重新踏入轮回了。
扶苏见此,心情大好,收了药碗递给侍女,“我走了。若有时间,会过来看看十八。”
姜晨面无表情,“……”
对于这种难缠的人物,他实在避之不及。
以他如今身份,大概也不可能像上一世一样,随随便便离开咸阳,游走四方。但他实在,不想在同一处长留。
当你长留许久,就会渐渐习惯。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当不习惯之时,就会让人觉得如此痛苦。
姜晨看着高大空无的宫殿,良久,沉默无言。
又要,重新开始了吗?
人生就是如此轮转,反反复复。说它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一世一世的重复,有何意义?
大约什么意义也没有。只是让人以一种方式长久的生存。也许也称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了。
但有些时候,没有意义的永生,其实并不得人喜爱。
许多事情,只是他当时一念,一念起,便付诸行动。若问有何目的,大约是出于兴味。他也许是想看看,他能做到些什么,他能改变这什么。
总之,他绝不会是一个束手待毙之人。
他的风寒终于在此时渐渐消退了。
是夜,风雨。
大殿中的烛火明明灭灭,照出人脸,却显得如此幽暗。
正值春末。风雨以后,便是灿阳。
如此光明,仿佛让所有黑暗无所遁形。
姜晨移了跪垫正坐在殿门前高大的桃树下,晒着阳光。侍从陆永告诉他,从他发烧至今,林林总总已睡过十日了。即便是正常人,在屋中躺上十日,恐怕难免得上些奇奇怪怪的病了。
至于说现在去学习骑射扎马步拉弓练剑……事实上高烧过后这具身体连蹦蹦跳跳的力气都没有几分。
这种无力感。
就像是重病缠身,明明有很多才干,却只能在病床上连正常的踏出一步都很困难,看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