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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她原身是上神,跳下去的那一刻,尸骨恐怕早就成了偌大天地里的一粒灰。
有情劫,自然就该有情——
晏临则垂眸,在人前神色不变,宽袖下,指骨却随着气息声一突一突,将虎口被古剑划开的浅痕,逼出了道淡淡的血色。
宗星洵看了一眼,还是那副嘴角瞥着,要笑不笑的样子,像在准备看好戏。
…………
姜陶陶的寝宫,布置得跟重阙殿的寝殿很像很像。
全用的一袭红,叠了鎏金鸾纹,连物件的摆放,都是她用习惯用顺手的位置。
走进前殿时,晏临则几乎有种很淡的恍惚错觉。
以为这是曾经某个平常的夜里,他很晚才回来,姜陶陶就窝在床榻边,乖巧地等待着他。
——姜陶陶也确实坐在榻边。
但却多了一个人。
晏钟渊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像在认真听她说话。
两个人打在屏风的影子,被烛光微微拉扯,乍看像是一对交颈鸳鸯。
无比刺眼。
仙君三步并作两步,站定在姜陶陶面前,极不动声色地截断了他们的这般亲密。
“兄长,”他一直都是用这种半正式的称呼叫晏钟渊,嗓音很平稳,模样不似仪典上那般失态,“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晏钟渊微怔,才提醒道:“是陶陶想见你。我们的事,该容后再说。”
私底下,他对姜陶陶的称呼,完全不似人前的疏离敬重。
对比之后,更显暧昧。
仙君正欲出声,衣袖却被人从后边扯了一下。
他怔住,猜出做这动作的人,竟是一时愣在了原处。
姜陶陶绕到他旁边,上下打量着他,清脆又好奇地问,“晏临则,你头发怎么白啦?”
对神仙来说,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除了某些修炼特定术法的人,其余的,墨发突然白成这样,不是快要死掉了,就是遇到了□□与心境都无法承受的猛烈打击,还肯定不止一回。
姜陶陶印象里,还没什么能真正伤到晏临则的。
但仙君修为仍旧深厚,又正值大好年华,也不像是将死之人。
她着实是有点小小的疑惑。
在问完这话之后,也不知怎么的,晏临则眸色骤沉。
眼底的黝黑,像极了干涸凝结后的血丝,裹挟着丝姜陶陶从来没见过,也看不懂的情绪。
好像很浓烈,又被他强行压下来了,没有表露太多。
仙君这一沉默,就沉默了太长时间。
没等到他回答,姜陶陶已经等不下去了。
“你若是不愿说就算了,现在还是先把我们的事情说清楚。”
“朱雀玄女还在外边等你,等久了你也让她误会,怪不好的。”
她一点都不在意绛朱。
但此时,出乎战略需要,还是得考虑一下晏临则朱砂痣的感受。
晏临则的神色却并没有多少缓解或动容,相反,更沉了几分:“陶陶,我没有——”
姜陶陶一个字都没听,偏过头:“哥哥,我跟你说到哪里了?”
晏钟渊提醒:“你当初下界,是因为情劫难解。”
当初事发突然,姜陶陶反应得再及时,也只从禁地边拉回了一缕他的气息。
很淡的一缕,还没有来到她身边,就被仙力波动冲散了,没让其他任何人感觉到。
也正是因此,姜陶陶一直相信,晏钟渊不是真的魂魄散尽了,是可以复活的。
其他人,乃至一向唯她是从的宗星洵看在眼底,却当她魔障了。
她思绪一直飘忽不定,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每日都相当不正常。
终究是呆不下去了,才想着到下界去缓一缓。
那个时候,姜陶陶也没想到到底是要去做什么,是继续去找晏钟渊,还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