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的人,没有感情束缚才是最好的。”佐川涉有些无奈的摊开手,“有了一点羁绊,我都会反反复复的踏上死路,重蹈覆辙。”
就像他为了伊藤史蒂文的死踏入危局,就像他愿意遵循那五个家伙的正义为公众的利益献身。
也是现在,他甘愿为了同期的性命,济河焚舟,孤注一掷。
在乎的便拼尽全力的去守护,甚至爱屋及乌,不惜粉身碎骨,曝尸荒野。
不在乎的便冷眼旁观漠不关心,他人的生死浮沉艰难困苦不过是一个数字,只有怜悯,没有同情。
冷漠,游离在正常社会以外,伦理感丧失,又一丝不苟的活在自己的框架里。
“你把我扔到烂泥里养蛊,说不定会让我活的更好。”
他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他是金丝楠木上的瘤节,是甜品上的霉斑,是一瓶昂贵烈酒里不知死活的小虫。
狼披上羊皮也还是狼,渣滓混在人群里也散发着恶意的气息,一个烂苹果再漂亮也没有价值,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养料做新生的基石。
佐川涉觉得自己这辈子至少应该为了什么伟大的东西再拼一把,即使身死道消,也不至于老来悲无。
他合拢手指,叹息道:“那段时间就像一场难忘的夏令营,我们结交一些人,认识一些人,但当那个夏天过去后,我们也都恢复到自己的生活去了。”
那双铁灰色的眼睛像是在笑,温情而残忍。
两双相似的铁灰色眼睛隔着无形的旧玻璃罩对视,一双游刃有余志在必得,另一双强装威严心力不足。
确实是后浪拍前浪,江春胜旧年。
“你接受随时面对死亡?不留下任何消息,任何人都不会记得你的功绩?”
佐川涉笑了,他知道这是让步的意思。
“我接受。”
“你接受深陷孤寂之境,四面受敌,亲手杀死同为卧底的伙伴和无辜者?”
“我接受。”
“你接受意外暴露后只字不言,忍受审讯酷刑,但可能至死也没有支援?”
“我接受。”
“你接受即使侥幸回归也被怀疑质谇,穷尽天年却只能止步不前……”
“就像你一样?”他笑道。
佐川正成脸上却没有什么波澜:“就像我一样。”
“我接受。”佐川涉很轻松的笑了。
人若求死很简单,尤其是在那种环境。一块玻璃,一只笔,一堵墙,甚至一张纸。只要够狠,只要下定决心,生命的消逝不过一瞬的红与黑。
但求生是永远的难题。
而他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的活下去,爬的够高,然后传递出足够多的情报。
“我接受成为被放弃的卧底,上面可以选择利用我换得更有价值的东西,我接受生命成为交易的摆件,可以出卖我利用我,我默许并且纵容这件事。如果我能活到一切结束,在难以释怀我的罪行时,甚至可以将我送上刑场。”
佐川涉的唇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把几乎不会存在的恶劣幻想一股脑的倾倒而出。
“老头,我只有一个请求。”
“在我还能为公众带来利益的时候,不要再送任何卧底进去。”
“我知道他们是最优秀的,但他们太正义温柔了,不够心狠,也没办法在那里隐藏自己。”佐川涉的眉眼染上了一丝笑意,“就像一群黑鸭子里混进了一只白天鹅,八百米外就能看出格格不入。”
“他们只会在泥沼里浪费自己的天赋,然后因为过剩的愧疚感和责任心毁掉自己一生。”
他摊开掌心,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自己的掌纹,他以前被一些小姑娘拉着看过手相,但至今也记不住哪条是生命线,哪条又象征着事业。
“我会是最优秀的卧底,所以也不需要其他的人来,他们对我来说只是累赘,也会添加暴露内部消息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