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忙放下手里的点心, 端起茶漱了漱口,又拿起小靶镜对着照了照,用手指匀了匀唇上的香膏, 见一切无碍,这才起身理了理裙摆, 抬头看了过去。
谁知宋甜一抬眼, 却见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年书生正立在那里好奇地看着她——不是赵臻又是谁?
赵臻一上来, 就瞧见宋甜左手举着小靶镜, 右手食指沾了些红色香膏在唇上涂抹, 觉得新奇,便立在那里看。
这会儿见宋甜终于看到他了,赵臻脚步轻捷走上前, 忍着笑道:“不必行礼,请坐。”
他自己先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宋甜看了一眼小炕桌上的桂花糕、椒盐鸭架和素瓷茶壶茶盏, 再看了看赵臻, 原本想要另拿一个洁净茶盏, 也给赵臻倒一盏茶的, 可是想到前世种种,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隔着小炕桌也坐了下来。
想起自己给赵臻做的那双藏青云绒云履, 宋甜忙探身往赵臻衣摆下看。
赵臻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伸手掀起衣摆,让宋甜看。
他果真是穿着那双崭新的藏青云绒云履过来的。
宋甜不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柔声问他:“怎么样?合脚么?穿着舒适么?”
赵臻瞟了她一眼, 点了点头:“合脚。甚是舒适。”
走路时鞋底软绵绵的,似有一股柔和的气体在脚底鼓着,他以前还没穿过如此舒适的鞋履。
宋甜得意洋洋道:“我的做鞋技术看来还不错。”
她言若有憾:“我若是能好好研究研究你的脚, 怕是做出的鞋履更舒适更好看。”
赵臻不是女孩子,他的脚也没珍贵到不能让宋甜看的地步,只是想到要把自己的赤脚展示给宋甜看,他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宋甜悄悄瞅赵臻,见他垂着眼帘若有所思,浓长的睫毛扑撒了下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禁心道:不过是看看你的脚,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连你背上的那粒小红痣都瞧过好多次呢!
两人都不说话,二楼静悄悄的,外面两只喜鹊从玉兰花间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赵臻扭头看窗外,道:“这里的玉兰花怎么开得这么晚?”
他记得宫中的玉兰花,二月初时就挂满枝头了,如一粒粒明珠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中,煞是好看。
宋甜瞧着他,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顺眼,口中却答道:“这是晚玉兰,开得要晚一些。”
她发现赵臻眼睑下方微微有些发红,忙凑近一些细看,然后问道:“你是不是上火了?”
前世宋甜就发现赵臻不像一般年轻男子那样,有了火气会出痘痘,他有了火气,先是眼睑有些红,接着就开始喉咙疼,再接着就开始发烧——好在他身子康健,一年大约也就病一两次,不过也够凶险了。
赵臻原本的凤眼瞬间瞪得圆溜溜:“你怎么知道?”
他喉咙有些疼,不过他谁都没告诉,包括近身侍候的两个小厮琴剑和棋书。
宋甜故意不说,一边观察他,一边道:“反正我知道你上火了,你回去让良医所的人给你开一些药,免得喉咙肿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豫王府是亲王府,自然设有良医所,良医所有良医正和良医副两位大夫。
赵臻沉吟了一下,道:“倒是不必麻烦良医所的两位医正。”
宋甜当即听懂了——如今豫王府良医所的两位医正都不是赵臻的人。
她想了想,大着胆子道:“我那里有黄连上清丸,你敢吃么?”
没等赵臻回答,她马上道:“我陪你一起吃。”
赵臻原本满腹的心事,听到她这句话不由也笑了,道:“哪有陪吃药的!”
他看向小炕桌上用素瓷小碟子装的桂花糕和椒盐鸭架:“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王府的,起码碟子上会有豫王府膳厨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