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看完,洛萤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她将信重新交还给了凌铃。
凌铃沉默了片刻开口:“上次姐姐来学校见到了思雨,如今她走了,我想也应当告诉你后续。”
“只是不知,思雨这一去何时归,日后又会是怎样的境遇。”
洛萤拿起茶杯轻酌,她一个外人看到这封信都有些感慨,而与季思雨同窗四年的凌铃恐怕思绪更加难言。
“季思雨能有如此之魄力,于她而言,如今已是逃离了黑暗的监牢,朝着她向往的地方去了。纵使这路上荆棘遍布,艰难险阻,在她眼中依旧是崭新的前程。诚如她所言,这是季思雨的自救,旁人之言语又如何?”
凌铃把手中信件缓缓折起来,自从前天回家收到这封信,她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季思雨请紫姑的事情瞒不住,况且因为那副面容的变化也不是能遮掩得住的。
她和苗新月因为在女中做见习教员的缘故,很少回女师大的宿舍,可即便如此,仍然听到了不少的风声。
有人在背后说季思雨这张脸毁了,日后如何如何,怎么嫁人?
从前那些主动对着季思雨讨好的男同学,也再也消失不见,反倒是听说男生那边大肆说起“丑人多作怪”,“如此毁容,无人敢娶。”
凌铃听得到的已经是经由他人的转述,言语委婉了些,可季思雨身处其中,她又要如何去面对呢?
凌铃想着,思雨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踏上了那搜前往西洋的客船?告别她的故国,她的友人,她的过去。
季思雨与紫姑之间的纠葛,会到此为止吗?
日后一切的一切,她都无从得知。
有时候凌铃会想,换做是自己沦落季思雨那时的处境,她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会有用自己的容貌性命来交易的魄力吗?会有离开自己所有一切的决绝吗?
她不知道。
刀子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假设终究是假设,这世上也没有如果。
而现在,她能做的只是为季思雨送上自己最诚挚的祝愿。
愿她前程似锦,愿她如自由的鸟儿飞翔于天空之上,跨过山,跨过海。
没过多久凌铃就主动告辞,如今虽然放了暑假,还有一个月女中才开学,但燕大附属四中一天没有下录用通知,她也无法安心。
凌铃的母亲虽然有绣庄的手艺十分赚钱,但这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趁着现在的这段时间,凌铃准备去做上门家教补贴家用。
洛萤一出了会客室的门,就听见王妈在询问当铺的大家伙想要吃什么馅的月饼,上午走过的几家饽饽铺各色月饼被王小田代笔在纸上列了出来,准备进行投票。
宁爷在柜台上扒拉着算盘,这正午的时候马上要吃晌午饭,铺子里并没有客人。
“要拿莲蓉枣泥和五仁的,苏式和南越的月饼也可买些尝鲜,权当是吃个新鲜了。”
“南越府的茶楼月饼似乎有三两一个,五两一个的,听闻他们的月饼是论个卖的。”
“不妨买两个这板鸭月饼分食,也尝尝这里边放肉的月饼是什么味儿,总不挤是和夹肉烧饼一个味儿。”
“那可不准,月饼胚子是甜的,那肉定是咸的,又甜又咸的,那叫吃个什么......”
柜上正热烈讨论的时候,洛萤一个抬头看着少年头拎着自己的画卷回来。
“回来了?梁先生今日又不再?”看着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洛萤问了一嘴。
少年头点了点头,“是啊姑娘,这连着几天了,旁边看相的说一直没见着梁先生人。”
听见这话,当铺大家伙的注意力又转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