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罪,元羲直接扶了侍女的手上了车,帘子一放,把风雪俱都挡在了外边。
辇车辘辘碾压过从九重天上飘摇而下的白雪,在铺满薄雪的石板上留下两道明晰的车辙。两架辇车匆匆交汇,又很快拉开了距离。而那原本不相干的车辙,却很快交织在了一处。
这雪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外头已积了厚厚一层,檐下亦挂了冰棱。因怕去岁之事再发生,元羲忙唤了人来问起济世堂最近的情况。
公主府的属官,随着公主殿下再行加封俸禄亦随之往上涨。这俸禄上涨,手上的活亦跟着多了起来。他们不但掌管公主殿下财货出入、田园徵封诸事,更要帮着管理济世堂,一人身兼数职。但因公主殿下出手阔绰,未有主动请辞之人。不但如此,还纷纷举荐了自己的门生故吏来给公主殿下办事。
经了一年多的相处,这些个属官都已看得清楚,知道跟着公主殿下有着诸多好处。
事情议了半日,下午属官们都各忙各的去,而元羲则要学习成婚前的礼仪课程。因天气寒冷,她得了天子恩许不必再每日去弘文馆学习礼仪,而是直接指派了女官前来公主府对她进行讲学。
这一讲又是半日。
到了晚间,停了一日的雪似乎又要落下来了,元羲叫侍女温了酒,打算小酌一番。
这样寒冷的天气,饮酒实在是最雅致也最实惠不过的。元羲身边的侍女也只劝了一句,见拦不住她,便替她摆了炉子温酒。
琥珀色的酒液晃荡着诱人的色泽盛在酒盏之中,元羲喝了一口,只觉入口都是醇厚的暖意,叫人不由发出满足的喟叹。
待放下酒盏,眼前却是立了一个人。
沈珏眉梢犹带冰霜,此时正看着她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殿下真是好兴致!”
元羲听他这样说,便也笑了笑拿起手上酒盏接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眉头一剔,道:“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侍女很快端上新的酒盏,沈珏在元羲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便就这般隔了桌案对饮起来。沈珏进来时身上带了一身寒意,衣袍发梢之上尤有冰渣,如今叫这室内热气一熏,这冰渣子都化作了水,这无根之水洇湿了袍角,亦打湿了他的头发眉眼。如此这般,却叫黑的愈黑,白的愈白。这黑白二色原是最简单的色彩,然而在这张得天独厚的脸上,却显得越发浓艳昳丽起来。
譬如那水洗之后的珠玉宝石,越发夺目耀眼。
酒色壮人胆,元羲一盏金波酒下肚,便伸了手去拂他的眉眼,嘴上还不忘调笑:“长成这般模样,当真是个祸害。”
沈珏笑了笑,眉目越发生动,他拿着酒盏微笑着看着她道:“多谢殿下夸赞,能祸害了殿下,是臣的荣幸。”
元羲听了不由失笑,摇了摇头抬起眼睫看着他道:“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过来了?”
沈珏偏头看着元羲道:“几日未见殿下,臣心中挂念,便过来了。”
元羲抬了下巴,似笑非笑道:“还以为你是为了嘉蓉才过来的。”
沈珏嘴角抿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慢悠悠道:“我向来有自知之明,做人表哥的,可管不着表妹的婚事去,且不但不该多管,更该保持距离,免得瓜田李下,惹人非议。殿下你说是不是?”
元羲叹息:“若问心无愧,又何必怕惹人非议。这表哥关心表妹,原也是应有之义,当真不闻不问,反倒是有鬼。”
沈珏拉长了调子“哦”了一声,道:“原来殿下是问心无愧,方才同顾大人这般亲近,便是分开了,照样书信往来不断。”
元羲轻啧了一声,道:“我道你为何阴阳怪气,原来是因为这个。还以为是嘉蓉自请嫁去扬州刺激了你呢!”
沈珏给自己盛了一盏酒,听了元羲这话,却是摇头叹息道:“嘉蓉的事,要说刺激还不至于,多少有些感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