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东倒西歪,几个还未动筷子的食客被吓得逃也似地跑了,所幸是先付了账,否则老板娘的笑脸估计是再挂不住。
摊子动静不小,跑出去的人兵荒马乱,不留神就撞上几个路人。询问几句,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皆凑热闹般往这边挤去,只见一个红色旗装的女子呆呆坐在木凳上。
这一眼便是愣住了。无他,这姑娘长得实在太过好看。虽说东巷这里好看的姑娘数不胜数,但这个一看就该是贵族小姐出身,这种地方贵女难得一见,便就格外注目。皇宫里若是突然出现一衣衫不整的戏子,也是同理。
一切的嗡嗡声止于女子离凳转身的那一刻,众人仍是呆愣,只是面上表情却从趣味骤变成惊怖。
女子断然是美的。但左脸赫然是一片血肉模糊,像是铁水腐蚀了一般凹凸不平,甚至隐隐能见白骨。一只眼珠猩红,盈满的血液还顺着眼角融进那伤口中。
便是家暴也没有这般恐怖的伤势。
没有瞧见这些指指点点,尔晴拖着步子呆滞地走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可能是鞋子也被白醋腐蚀了,她觉得地上的寒气格外地刺骨,直直从脚底板冷到天灵盖,浑身似乎都结上了冰渣。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哦,对,傅恒跑了。
这个名字涌上心头,下一瞬尔晴就被转角歪倒的木架绊住,径直倒在地上。
今早下了场雨,石板边的浅沟里还积着水。
脑子一团乱麻,尔晴身体的反应也不太灵敏,手肘没来得及撑一下,竟生生以脸扑地,一头栽进泥泞里。那些血肉混进泥土和细沙来回摩擦,脏水也从口鼻中灌进去,到口痛呼声被埋进水里。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似是一个瓷娃娃摔倒地上,碎开一个口子后,里面的一切情绪便尽数泻出。
那是几日以前了,他们难得谈话。
傅恒似是不经意地问她“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她以为这是好的迹象,便真诚道“属于我的我都喜欢。”
“那讨厌的呢”
“醋和橘子。”
他不记得第一个,对第二个倒是记得牢固。
脸上的烧痛不断加深,伴着辣灼得人回神。尔晴方察觉自己心里堵得厉害,眼睛也湿润几分,视野模糊中,她突就笑出声来。
如果说上次听见傅恒出京是自己东西被觊觎的愤怒,那这次则是奉上真心却被捅刀的痛楚。
凭什么
她答应他的事统统做到了,他答应的却是每件都在诓骗。
一如当年他父亲对她母亲那般。用过即弃,当了十年喜答腊府的夫人确实死得半点尊严也无。
月色如霜,街道上来来往往许多人,看热闹的许多,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抚她起来。
许久,醋的味道被水散尽,法力有所恢复,尔晴才缓缓撑地起来。她面容仍是可怖,眼睛虽不是猩红却更加诡异,周围人看见皆是不惹事地作鸟兽状散去。
在东巷要活得安稳,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识时务,因为谁也不知得罪的是什么人物,或者坏了谁的好事。
“哈哈哈,你看,我就说那人没死嘛。你输了,来来来,脱衣服脱衣服。”
刚直起身,就是一道嬉笑的男声。循声望去,是一座构造颇为美观的楼宇,二层木窗大开,一男子和一女子正饮酒划拳。男子一身白袍,
模样斯文,看起来有书卷气息,只是眼底却是黑沉沉的,一脸色相。
向窗下看去,果然是老大的“怡红院”的三个字,这人浪荡子无疑。
尔晴打量一番,便厌恶地移开眼。她着急去找人,并不想追究。只是目光收回时,眼前却蓦然浮出一个女子织布的画面。
那女子并不是与男子作乐的那位,梳着妇人头,容貌平庸,却看得很是良家。她在丝线间来回穿着木梭,脸上满是笑意,似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