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天黑,惨白的天际缓缓飘着鹅毛大雪,不出半个时辰,紫禁城就染上了一层银白。
富察府墨黑的琉璃瓦上堆着厚厚的积雪,整座府邸看上去冰冷严肃。但一墙之内,却是漫天的红,红绸、红灯笼,透着浓烈的喜悦。
今日是富察傅恒和喜塔腊尔晴成婚之日。
喜房内,这种喜悦更甚。几个满脸堆笑的喜娘围着床榻上的新娘子站立着,嘴巴轻闭,只待新郎官进来,便吐出吉祥话。
新娘子一瞧就是守礼的闺秀,端端正正坐了许久,也不见半点小动作,头上罩着红盖头也是纹丝未动。
最近处的喜娘小心翼翼地开口“夫人,少爷可能还有一会才过来,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梳妆已经是中午的事了,如今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便是喜娘自己也有些受不住。
床上的人还是安安静静的,只是在膝盖上交叠的手从右手在上变为左手在上。
“不用。”女儿家娇柔羞怯的声音从红盖头下传出。
与这娇柔声音完全不搭的,是新娘子盖头下的面容。艳丽娇俏的脸上却有一双森冷的眼睛。瞳仁泛着冷光,毫无生气。整个看起来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想到往事,尔晴眼中的冷意更添几分嘲弄。
她倒是想不到还能再回来。
那日,她被灌下一辈毒酒后,就咽了气。但可能是作恶太多,没有什么孟婆汤忘却前尘,也没有什么转世投胎,她成了一只野鬼。
一直从死的那日,到清朝灭亡,再到现代。一千多年里,她一直飘荡在紫禁城,以那副被毒死、脸部青紫的丑陋样子。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2015年,她在闲逛时,被洋房内一只濒死的猫招进体内。
她成了一只狸花猫。
上身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为何那猫会濒死。
猫的主人是一个被辞退的医生。据说是因为一场医疗事故。
他常年是乱糟糟的一团发,嘴巴四周是青黛的胡茬。只有偶尔看见他寒光微闪的眼眸,她才能认为他是一个逻辑清晰的人,而不是一个虐待狂。
她五年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被解刨,四肢被拷在冰冷的铁板上,尖锐锋利的手术刀从她腹部一寸寸切下去。实验室里并没有麻药,每次她都嗷嗷惨叫。但他似乎就是想看她痛苦的样子,于是笑得更加癫狂。
他确实是个医术高超的医生。每次伤口快要将她血管的血流干时,又被他细密地缝合好。手术后,他都会怜爱地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再在盘子里放上鱼干和猫粮。
如此反复,就过了五年。最后死亡的原因,不是她被弄死在了手术台,而是他打开了煤气。她闻到不对劲想逃,却被他紧紧地禁锢在双臂之间。他当时双目赤红,直直地瞪着她,最后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再次死亡后,睁眼就是这比他双眼还刺目的红。
无人察觉到的红绸下,女人的嘴角泛起森寒的诡笑。
差不多同时,门被人推开,屋外的爆竹声似海水般涌进来,下一瞬又被闭上的门猝然截断。
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踏声,一步、一步响至床榻处。
尔晴许久不曾有过知觉的心脏也随着这声音猛烈的跳动着。
那是猫好不容易抓到一只称心意的老鼠,想要亵玩时的冲动。
她突然很想去舔一舔爪子。
和那疯子在一起的五年里,她学到最多的就是折磨人的手段。他在研究一些奇怪的书籍,或者在解刨新的猎物时,总是将她固定在桌子上,视角刚好能瞧清所有的步骤。
或许是将她当成唯一的伙伴,他常常用那沙哑的声音解说道“动刀子的时候一定要快像这样”
她印象最深的是他顺着她的皮毛,阴森森说着驯化的时候。
“男人遇上了一个暴虐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