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喧闹。
梳妆镜前的寸心早就换好了嫁衣,头冠也戴好了,只待举一把面扇,就可出房拜堂成亲了。
一旁的木凳上,敖烈瞧着浓妆的妹妹,良久不曾开口。
他刚刚接到母后的消息时,还是有些不赞同的。
他不认为有男人能配得上他的妹妹。
杨戬配不上,这凤凰也一样配不上。
只是,觉明确是她的良人。
凤族一辈子只能娶一人,违背便是天谴。
妹妹嫁给他,他很放心。
千万年后,若是有何变故,有人照顾她,他也好安心。
兄妹两就静静地坐着,半个时辰就这般流淌过去。
直到门外的侍女扣门说要请寸心出去时,敖烈才终于开口。
“走吧,哥哥背你去。”
他背对着她,屈身半蹲。
还是那张不靠谱的脸,但此时却格外让人觉得安稳。
从小到大,敖烈背过寸心无数次。她说一句“我走不动了”,敖烈就抛下身边的同伴,巴巴地跑过来,将她往背上一举。
她有时候故意用变重的法术欺负他,他就很配合地表演出挣扎的样子。
“诶,不行不行,你太重了。”
“呼,喝。”
逗得她直笑。
可从未有一次,他觉得腿是如此地沉重。
从公主殿到主殿宴堂,不过半刻钟的路程。他却觉得像是在取经路上一般漫长。
饶过珊瑚礁,黑色的靴子停在挂着红绸的殿门前。
向门内望过去,红袍的觉明正立在中央。他见他们来了,踱步过去,止在半步外。
“给我吧。”宽厚的手朝敖烈伸过来。
可能是这红太过晃眼,他愣了半响,待身后的寸心用扇柄轻敲他肩膀,才缓缓回神。
眼前的手仍是举着。
“哦,嘿,第一次背她成亲,我都昏头了。”敖烈讪讪笑道,随后弯身小心放下背上的人。
等觉明牵过寸心的手,向高位上的龙王、龙后走去,他方惆怅若失地去了宾客那处。
亲友席位置最好,恰恰能望清他们拜堂的整个流程。
毯上红衣的寸心执着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盈盈的眼睛。
他一瞬不瞬地瞧着,边上的大师兄也是。
待唱道“一拜天地”时,他只觉得脸上温热。
“其实,我以前还想着我妹妹以后会不会嫁给你呢。没想到便宜了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鸟。”敖烈话头起得随意,也就是调侃调侃。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右边的人没有答话,眼睛看着不远处对拜的新婚男女,逐渐失神。
从取经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永远有了一层隔阂。
除了这一桌的惆怅,其他桌上的神仙都是满脸堆笑,热热闹闹地聊着这喜事。
待到“夫妻对拜”响起,堂内的喜悦氛围更是浓烈起来。
这份热烈却因一个物件落地的响声撕开一条裂缝。
众人皆朝声响出望去。
这声音是从中央传来的。寸心遮面的团扇从手中掉落,玉柄“叮当”一声磕在毯外的石地上。
新娘子妍丽的面容上全满满全是泪。
“妹妹。”敖烈最先反应过来,一个法术瞬移过去。
“怎么了”他问,“是不是不想嫁,不想嫁我们就不嫁了。”
他半点没顾忌身边还站着的新郎官。
寸心不说话,只是淌着泪。越哭,撺着领口的手就捏得越紧。
最后蹲下身,头埋在膝盖处。
“不是,不是”暗哑的声音哽咽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心好痛好痛。”
用力到泛白的指尖,陷进大红的衣料中。
不是刀子捅出的痛感,就是心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可察地碎了,那眼泪也是这痛楚下的自然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