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眼下正有些气恼自己不争气——这人当初强买强卖要同他结为夫妻,又毫不商量便与他和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别人说说笑笑,私会旧情郎……
顶着杀头的罪放走旧情郎,他眼睛可曾眨过一下?
他这样的人……
这样任性妄为的人。
他却还是想着他。
霍显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撇开脸闭眼纠结了一会儿,转过头,发现他的幻觉居然还在——
而且这回还有了些生动的表情,正一脸恼怒、仿佛望着什么不识抬举的东西似的望着自己……
还真是有点像姬廉月本人。
霍显笑了起来。
姬廉月觉得这人给人脸色看,一会儿又在笑,实在是像是烧坏了脑子。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男人撑着坐起来了一些,冲着他招招手,理所当然地说:“过来。”
这种嚣张得像是在叫养的小狗似的语气让姬廉月挑了挑眉,他告诉自己不能同病号计较,却也忘记了自己脑袋上也层层叠叠缠着纱布勉强也算是个“病号”,整个人慢吞吞地靠了过去——
之后便被一只大手扣住了手腕,粗糙的手温度极高,姬廉月没回过神便被拉到男人的跟前,跌入他的怀中。
男人的手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向上,替他解了斗篷,捏住他尖细的下巴揉捏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嗓音沙哑:“怎么这么凉?”
言罢,又去摸他的唇瓣,鼻尖,面颊……
最后那手挪到他脑后,扣着他的头压向自己,指尖插.入他漆黑的发间,他灼热的气息一下子逼近,喷洒在姬廉月的鼻尖。
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姬廉月被他逼得往后退了退,哑声道:“我来的时候!谢三郎在屋外。”
“管家叫她来的,我让她出去了,没想到还没走。”他强迫他逼近自己,额头上的帕子落下来,带着湿润的温度掉在被子上,他的额头贴着姬廉月的,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头还疼不疼?”
“不疼。”
“嗯。”
男人放开了他,见他一脸懵逼地望着自己,好像有点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用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总这么听话该多好。”
至始至终他都以为这只不过是烧得糊涂了生出的梦,那个人应该还在宫中,旧情郎走了,他应当留在那,替他解决后续的影响。
于是拉着眼前“幻影”的手逐渐松开了,霍显终究还是病着,眼皮子沉得很,支撑不了许久便跌回了床榻……肩头上的伤口或许是裂开了,有一丝丝血腥的甜腻在周围散开来。
姬廉月坐在床头,一脸古怪地盯着霍显。
想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问:“霍显,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良久没有回应。
那颗悬高起来的心还是沉甸甸地落在了地上,姬廉月看着那闭目躺在那的男人,心中泛起了苦涩,心道算了吧,这人怎么会懂得——
“你说是便是吧。”
姬廉月瞳眸微微缩聚,猛地看向那躺在那满脸疲倦的男人,他似自言自语。
“若是偶有一瞬觉得,不记功名,不念江湖,便如此浑浑噩噩与你共度一生,胡闹一世,似也可以接受……如此便是‘喜欢’的话,那便是喜欢了。”
“……”
“阿月,忘了陆丰罢。”他嗓音沙哑得近乎于撕裂般含糊,“我喜欢你。”
他说完,似乎是烧得彻底迷糊了,再也没有了声响。
姬廉月坐在榻边等了一会儿,等他的呼吸真得趋于平稳,这才捡起方才掉在被子上的帕子,重新用冷水浸湿拧干,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碳火在炭盆里发出“噼啪”一声爆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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