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宋教谕年约五十, 两鬓已有星星花白,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丝毫没有老迈的气象, 更别提他那一股持重庄严的儒者之气了。
今日他穿了一件交领蓝色儒衫,正在县学大堂办公, 看得文靖安带着陈崇章来,放下手中案卷, 问道:“靖安怎么来了?这位是?”
文靖安先是行礼作揖,尔后回道:“回教谕, 这是陈崇章, 去年府试考了第六点了童生,他也是我表兄,今日一同与我来县学报到,往后想在教谕门下读书。”
陈崇章赶紧将保结供单和县试、府试的成绩证明交上去,宋教谕看都没看便笑言:“原来你就是崇章。”
陈崇章:“”???”
宋教谕:“你祖父已经提前派人跟我说过了。”
文靖安:“……”
有钱真好——不, 有一个有钱的爷爷真好。
有了陈守严的提前打点,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宋教谕亲自将陈崇章纪录纪录在册, 将他介绍给了县学里的学正、训导等教员,并签发一块写有陈崇章三字的县学小木牌,类似于文靖安前世的学生证。
如此, 陈崇章便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
办完这件事, 文靖安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除了等林宁宴的消息,与前面四年一般,他全部的精力依旧都放在苦读四书五经上。
正如离开青莲书院李碧存所说的一样,他在科举上已经有了一定的造诣,八股文的水平只比林宁宴差一点, 这个差一点不好描述到底是差多少,但他自己能感觉到和林宁宴之间的差距,具体来说,比如去年的县试题目,有一道要求以“大学之道”做一篇八股文,他和林宁宴一起答题,拿去给李碧存评判,最后是林宁宴的文章胜出,他们根据其他县试题目作的八股文,基本也都是林宁宴略胜一筹。
文靖安自己判断的话,作文满分60分,林宁宴基本能保持在55分左右的水准,他则在50分徘徊,他跟林宁宴和李碧存探讨过这个问题,得到的一致结论是——“文弱”。
意思是他的文章硬度不够,软绵绵站不住脚。究其原因是他这些年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四书五经上面了,其他的古代经典,比如《史记》、《汉书》等等典籍涉猎不够,写八股文时没法做到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文章自然不够旁征博引,沉重厚实。
这个问题前几年他已经在想办法改进了,此时他已经从原本的理科生变成了妥妥的文科生,一般的史书、诗集、文论他都已经读过,只是还不能算熟读,因此林宁宴离开之后,除了巩固四书五经,他还要在这些“杂书”上下功夫,弥补不足。
由此文靖安也替身体会到两个现实的问题,一个是能十年如一日甚至二三十年如一日坚持科举之路的人大多不简单,每天在这些海量的文言文当中抓耳挠腮,大多数人难以承受这份寂寞单调。
另一个就是科举制度对整个朝廷来说的确是具有选拔人才的功效,但对个人来说就是“害人”,整日浸淫在那堆四书五经当中研究如何写好八股文而丝毫不涉及实际处理问题的能力,更不要谈具体专精某项技能,用这种方法选拔官员,只是提供了寒门子弟晋升的通道,保证了朝廷在官员任用上的公正,但无法给朝廷提供大量的真正优质的人才。
当然了,这些深层次的问题还轮不到文靖安来考虑,他现在应该想的是自己怎么利用科举走好青云路,毕竟科举问题再大也是登堂入室的硬性要求,他考好就行,何必批评?
如此,他也不多想,沉下心来读书,把自己武装成具备真材实料的科举大佬。
事实证明,人一旦能够静下心来全力以赴某件事,时间过得便浑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