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在山神庙中对赵营来人殷切备至的贺锦等人真会为赵营行险事、做牺牲,大家都是老江湖了,逢场作戏的一套谁不门儿清,哈哈笑过,照样自行其是罢了。可事情都是越反常越震撼,贺锦等人发难的时机以及战略意图在常国安看来都愚不可及,然而他们依旧义无反顾为了赵营做出了最凶险的选择,常国安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贺锦等人轻生蹈死的动机他不清楚,仅看结果,不明内情的他自然会受到影响。
贺锦等人兵败身死未久,北面回营精锐惨败的消息接踵而至,比起前者,这无疑进一步关乎常国安的切身利益。赵营北忧南患已去其一,而整个局势又对官军十分有利。投顺赵营的心思在他心中不禁再度萌动。
干柴已垒,只差最后一把烈火,天算不如人算,赵营竟不早不晚,在他最为不安彷徨之际派了营中外务副使李悖暗中拜见。常国安不是诸葛亮,不需要三顾茅庐,他心里很清楚,这
次恐怕可谓赵营递出的最后一根橄榄枝。他将原计划当日便要离去的李悖强留在营中藏了一宿,自己也静坐黑屋苦苦权衡了一宿,最终当次日曙光乍现之际,他寻到李悖,答应了赵营的延揽。
“常掌盘盛名昭著,弃暗投明必有重用!”李悖当时便道。
“见笑了,臭名昭著,臭名昭著......”常国安却是苦笑连连,有些心事实不足为外人道。别人都以为他出川投赵,为的是荣华富贵、锦绣前程,他却晓得,自己这一系列重大决定的出发点,都只在于“生存”二字而已。听起来卑微,但是他的真心。在川中,他不走,早晚必为袁韬所害;在湖广,不投靠官军,以他一个外来户的实力,要么被官军剿灭、要么被他营所吞。
“老子只求个安度晚年,狗日的忒难!”
这是侍奉常国安左右的体己人最常听到他念叨的话。从这句话衍生出常国安的生存哲学便是——不求变,迟早玩完。
反反复复纠结了这么久,总算一朝定音,攸关前途与性命,常国安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了解了曹营阵地布置的赵当世亲拟了书信一封,送到常国安手中,口口声声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此战无常兄襄助,曹贼难灭。”
昂首立于北面工事外沿墙子内阶上向外围环顾的常国安复轻轻自喃了这一句。
眼下已是击败刘希尧部的次日正午。昨日微雨,常国安以“赵贼进犯”之语,赚得刘希
尧领兵来援,与徐珲所率的赵营兵配合,四面夹击,大败其部。刘希尧部近一千五百人死损失近半,刘希尧带着数百残部侥幸逃过北工事而去。铁面无情的徐珲一声令下,数百被俘的刘部兵士全都被砍了脑袋,与战死者一并堆成几座小小的京观,血水混着雨水流流溢淤积,沟壕为之红。
今日云销雨霁,天朗气清,徐珲、韩衮及覃进孝、范己威领马步兵一千五百继续南进并分走了常国安部的一千人,只留了熊万剑一哨五百人协助常国安剩余一千人驻守原地。
即使协助赵营击溃了刘希尧部,常国安对赵当世信中那句“此战无常兄襄助,曹贼难灭”仍难释怀。虽说智取了刘希尧,但常国安认为,没有自己出手,就赵、刘两部硬碰硬,刘希尧也难逃败退的下场。然而,直到此时,手扶着散发着泥香的墙子,常国安方才醒悟赵当世话中之意。
晴朗的天空下,由前后两面墙子、三道壕沟及五层花篱构成的北工事外旷野外的无垠荒野上,却是一片兵甲森然之景。数千曹营兵马自北迤逦而来,在齐膝高的野草从中结成了一个个不算规则的方阵。一个最大的方阵岿立其间,大旗飘扬,书一个“王”字。最大的方阵前,尚有个小方阵密密而成,阵内立一旗稍小,上头也是一个“王”字。
身披重甲的熊万剑拖着沉重的步伐扶着墙走到常国安身边,指着那一大一小两面旗帜问道:“这是王家兄弟到了?”
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