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卿没有强求,浅淡地颔首。
两人一路安静地走到府门,便一个坐上马车,一个步行,分道而走了。
沈宴秋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车辙辘辘,适逢雨势变大,不做多想,便加快步伐朝华九街走去。
风满楼雅间。
虞优宿醉,最后是被窗外荡来的冷风冻醒的。
昨晚从沈府回来,郝哥儿不知怎的愁闷不已,拉他喝了半夜的酒。累得他一个平日按点就睡的人,现下头疼欲裂,生无可恋。
迷迷糊糊地来到窗前,打算把窗案关上,等会儿唤小厮送热
水来泡个热水浴,就继续睡回笼觉。
窗沿被雨水打湿,正嫌弃地不知从何下手关窗,便看到空荡的雨地里,一抹油纸伞徐徐飘近。
隔着朦胧的雨雾,伞下的身影看得并不真切,青灰色的衣裙恍若青山远黛,勾勒出姣好的身形,依稀中竟与寻芳宴上那人远远从席间起身上台给自己献花的身影重叠起来。
虞优身形顿了顿,困倦的双眸渐渐清明,几乎想也不想地冲出房门,直奔楼梯而下。
上楼给客人送茶水的小厮撞见他疾驰而过,皆惊讶不已:“二爷,您这是去哪?”
谁能想到素来连走路都温温吞吞的二爷,有朝一日竟会露出这般紧迫的神情,以跑代走。
管事在柜台后算着账,余光瞥见一道红影掠过,愣了愣,意识到是谁后,急急叫道:“二爷!外头正下着大雨呢!”
虞优只觉得耳边罩了层雾,什么也听不见,径自冲进雨幕,四顾回望,寻觅身影。
豆大的雨珠顷刻间将衣袍染上厚重的水迹,浸湿一片。
檐下雨滴如柱,道上凌乱分布着几个路人,唯独没有他要找寻的青灰色。
那边管事撑了大纸伞急咧咧地跑出来给人遮雨,叫苦不迭道:“我的二爷哟,您这是要折煞死小的吗,这么大的雨还往外头跑,有什么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
虞优不死心地往前寻了两步,紧抿的双唇带着说不出的烦躁。
妈蛋,他虞二生平第一次想追一个人,云家不让他见人也就罢了,连这天气也不愿他如意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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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秋将带着雨滴的油纸伞收好放到檐下,走进书坊,只见里头生意清冷,做活的小厮们在雨天也没什么精神,各自在角落里打着瞌睡。
段老板正跟吴管事核对账单,看她进来,一向清润的面容上显出几分严肃,蹙眉道:“怎么下这么大的雨还过来。”
沈宴秋看对方貌似不是很欢迎自己的样子,灰溜溜地摸摸鼻尖,试探道:“那我现在回去?”
段老板木着的脸顿时被她惹得板不住了,又无奈又好笑,转而对边上的吉云道:“吉云,去给公子准备些热水,送到我屋里。”
吉云领命:“好嘞。”
沈宴秋呛了呛,还没消化过
来那句“送到我屋里”,就被段老板用食指关节扣了扣脑袋:“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记得把头发也擦干了。”
沈宴秋默了默,额间被人敲过的地方,温凉的没什么温度,但总觉得与别处有些不一样。
原本想说她平日换衣服都是在客房,不必麻烦去他房屋,但不知怎么想的,什么也没说,就跟在吉云后头进了里院。
屋里还是那抹淡淡的清竹似的气息,跟三年前她住这里时没有半点分别。
许是段老板吩咐的,吉云端着热水回来后,又帮忙从段老板衣柜里翻出新的鞋袜来:“公子,坊里厨娘都不住这儿,也没有旁的姑娘家尺寸的鞋袜,老板让您先将就着穿他的,现下已经差人帮您去买新的了。”
沈宴秋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湿了大半、沾满尘土的鞋面,心中微动,应了声:“嗯。”
吉云退下后,她换上小厮服,将松散的头发重新束了束,又变回了干脆利落的男子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