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伞,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竟然挡住了这样的骤雨。
那劈头盖顶砸下来的雨点,全都被阻断在黑色的大伞外。就连带着刺骨寒意的冷风,也被这伞拦截在了外面。
而撑伞之人,站在这把奇特的黑伞下,便似乎与这疾风暴雨的世界隔绝开来。
那张精致得不似真人的面孔上,没有一丝半点的表情,只有着不为任何外物所动的冷静与淡漠。这人...
会如此从容地出现在这样的暴雨天,一定不是人族吧?冉溪怔愣了两秒,忙道: 谢谢啊!
谢谢您的伞。
不过,我得往外跑了——这里地势太低,我怕水淹过来。撑伞之人,开口了: 不必。
冉溪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滴,道: “您是海族吧?”
“我是人族——如果被水淹了,我会没法呼吸的。”所以,我真的得走了。
谢谢您。
还有,您虽然是海族,但这里太冷了,您也快回家吧。
说完,冉溪就要朝外冲去。
“不必。”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仍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冉溪皱皱眉头,心说这人身为海族,大概是真的理解不了,人族与海族在生理结构上存在巨大差异。人族在面临暴雨洪水时,是没有办法保持淡定从容的。
不过现下时间紧迫,他也不打算再多解释什么了。他浸在已经没至大腿的积水里,艰难地迈了出去。
“回来。”那人站在身后,语调平淡,却带着难以抗拒的气势。冉溪脚下一滞,心道这位海族没事吧?非要让人等在这里干嘛?冉溪不打算再回应这人了。
按照这个积水的速度,留在原地,才是最不安全的。
不料,冉溪头上的那把黑伞,居然追着他跟了过来,再次为他挡住了雨遮住了风。冉溪这下有些吃惊了。
一开始,这人撑着伞过来,冉溪只当是一位路过的海族,看到有人被雨浇了顺手相助而已。
但现在,自己都明确说了不会等在这里了,这人……为什么一边让自己回去,一边又要追
着给自己撑伞?
这来历不明的海族,该不会……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吧?不过自己看上去也不像一个值得抢劫的对象啊。冉溪不禁再次回头,错愕地看着这人。白茫茫的雨汽里,暗沉沉的天光下,这人的眼眸,似乎微微闪动了一瞬。
最佳离开时间,是十分钟之前。这人冷静地陈述着, “现在的最优选择,是原地等待救援。
“等待救援?”冉溪睁大了眼睛。
这么突如其来的暴雨,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并不发达的内陆城市,能组织什么样的救援?冉溪其实不太信。
然而撑伞人的声音很笃定: 会有船。
……船?
在这个不靠海不靠河,连天然湖泊都没有的小城市,在市区的街道上,会有船?冉溪看向对方的眼里,再次出现了怀疑。
这人手里稳稳撑着伞,和冉溪对视的双眸里,是无可置疑的确定。冉溪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来,脚往外挪了挪。
此时积水已快到腰部了。
他不太敢百分百相信这位海族的话。毕竟和他的常识相去甚远。
但,为什么这位海族的语气,眼神,让人会产生一种“他绝不可能在说谎”的感觉?
这是错觉吗?
然而,无论是不是错觉,此时冉溪站在几乎齐腰深的水里,要再往外冲,已经是非常困难了。冉溪攥紧背包带,心说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看看这海族说的救援,到底会不会来了。
撑在冉溪头上的那把黑色大伞,又向冉溪这边,微微倾斜了一点。但这倾斜的角度太小,冉溪根本毫无察觉。
他咬着牙,沉默而不安地看着外面连成一片的雨柱。恰在此时,橘黄色的光线刺破了雨雾,照向了冉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