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头儿,赫连诛还攥着阮久的衣袖不肯松开,低着头,面上还都是水,也不知道是湖水,还是别的什么。
阮久刚要说话,萧明渊就道:“你再拉着他,等会儿他冻风寒了又得赖你。”
赫连诛听得懂汉话,就是从萧明渊的表情语气都看得出来他在说什么。
像一头湿漉漉的小狗,恋恋不舍地收回爪子,赫连诛最后还是缓缓地收回了手。
来不及再说什么,三个人就被小太监围着送去早已预备好的几个房间里。
*
阮久剥了湿衣裳,泡进热水里的时候,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来一场风寒在所难免。
毕竟还是在宫里,他也不好洗太久,泡了一会儿,就匆匆爬出来,擦干净换上衣裳。
阮久正捏着鼻子,要把姜汤灌下去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句:“赫连使臣,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呢?”
阮久心道不妙,放下汤碗,上前开门,这才看见赫连诛就站在门口。
这条小狗洗倒是洗干净了,就是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活像是被他赶出门的。
阮久侧开身子:“要进来吗?”
赫连诛这才上前,阮久摸了摸他的额头,对小太监道:“再拿一碗姜汤来。”
他关上门,赫连诛又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阮久被他盯得心底发麻,抬手拍了他一下:“你干嘛?”
赫连诛的汉话也不太利索,这时更是结巴:“软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说着说着他就钻进了阮久怀里。
他比阮久矮一些,双臂环着阮久的腰,脸埋在他的肩上,哭着控诉他:“你一直不理我,我很生气,你太坏了……”
阮久蹙眉:“你……”
汉话不太熟练的话,可以不说。
最后那句话真是歧义十足。
赫连诛难过极了,抱着他就要哭。阮久抬手拍拍他的后脑勺,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人敲门:“赫连使臣、阮小公子,陛下让你们过去一趟。”
阮久应了一声,然后把赫连诛推开,帮他抹了把脸。
*
好好的一场宴会,弄成现在这样,三个人都下了水,这件事情自然是要惊动皇帝的。
仍旧是方才宴会的宫殿,杯盘都撤了下去,梁帝端坐于上首,面色沉穆。那个叫做阿史那的鏖兀使臣站在他身边,目光却不住地在阮久身上打转。
萧明渊、阮久与赫连诛三人,穿着冬天的衣裳,裹得像三个球,站——立在下边。
梁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看向萧明渊:“皇儿,你说。”
萧明渊上前一步:“父皇,阮久是被人推下去的,还请父皇彻查此事。”
“此事朕自然会查,朕问的是……”
阮久道:“回陛下,原是赫连使臣与我闹着玩儿,不想有人趁机推了我一把,我才掉入湖中。那时八殿下碰巧经过,听见公子们呼救,才出手相助。”
总不能说萧明渊是刻意守着他的,所以阮久把事情经过稍微美化了一下。
就是便宜了萧明渊,给了他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名头。
梁帝又看向赫连诛:“那……赫连使臣为何也下了水?”
阮久抿了抿唇角:“赫连使臣以为是自己害得我落水,心中过意不去,想要下水救我。”
“你倒是人缘儿好。”梁帝拍了一下膝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大冷天的,朕的皇子、鏖兀的使臣都为你下了水。”
阮久不愿在宴会上冒头,却不想这回,直接在皇帝面前露脸了。
他再机灵,也不过才十六岁,而梁帝久居高位,说话一字一顿的,威慑逼人。
阮久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答,想了一会儿,才俯身作揖:“八皇子与赫连使臣都是正直之人,无论今日是谁落水,他们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