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没再说话,走到岔路口,月白左拐,时温恒直行。
她在身后叫住他,眼神里难得的有些踌躇和惶惶不安。
时温恒的神色微微缓了缓,刚要开口,便听道对方将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问:“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够不够楚楚可怜?”
看着对方有些紧张的神情,时温恒刚刚转缓的脸色又沉寂了下来。
语气里带着些嘲讽:“你是想奢望一个不存在了的人来心疼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黑色的风衣被山间的冷风吹起,下摆微微上扬,肩部挺括,身量挺拔。
月白早已无数次领教过此人的变幻无常,抠了抠手里那支有些纤弱的花茎,不以为然的走下了台阶小道。
她含着浅笑,刚走进苏靳源的墓前,便看到一身黑色针织长裙,神情落寞,正欲离开的柏晴。
她的笑意渐渐凝固收敛,然后在脸侧消失无踪。
对方的神情倒是并没有太大起伏,低眸扫过她手上的那抹鲜红,冷笑道:“这么多年,这些投机取巧的把式还是用的得心应手啊!”
她捏紧了手中的花枝,只觉得有根刺狠狠的扎进她的指尖,扎到她的心里。
很快,她又放松了脸上紧绷的肌肉,用一种极其妩媚的神情弯了弯嘴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靳源哥就吃我投机取巧这一套。”
柏晴显然被这句话和她目空一切的神情激怒,眼神骤然变得狠历起来。
“你倒活的自在,难道你从来没有内疚过,靳源哥他为什么会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因为我呗!”
月白一脸坦诚,“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他不想让我死,所以我得努力好好活着。”
柏晴使劲抿了抿嘴唇,她隐忍着,后牙槽都忍不住打颤。
“看来我爸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人。”
“呵!”
月白昂头冷笑一声,雪白的脖颈在冷风中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眉眼清淡,神情却满是鄙夷。
“大伯说我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他可真是抬举了我,比起他老人家当初对我父亲,我又怎么能及万一。”
“你别忘了,你爸妈死了以后,是我爸把你接回去养了五年,你半分好歹不识,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对方终于忍无可忍,歇斯底里的吼着。
“五年?”
月白嗤笑,“这五年来我在你们家大概连个保姆都不如吧,你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吗,柏日华收养我五年他图的是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我们家是缺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我爸能图你什么,他图到了吗,你最后还不是把手里的股权都给了苏伯。”
“所以啊,这才是你们跟我决裂的原因!”
月白笑的张扬,“当初看着我手里有股份,所以才像施舍丧家犬一样施舍我,我把股权给了苏伯之后,你们伪善的那张脸便再也藏不住了吧!”
柏晴一脸厉色的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忍不住将眼前这个轻佻狂傲的人抽筋扒皮,但毕竟是在苏靳源的墓前,她好歹是忍住了。
这里面沉睡着的是她念念不忘的人,尽管他从未正眼瞧过自己,但她始终在他面前保持了自己最好的风度。
“柏月,你简直就是个不识好歹的毒胚子。”
她扔下这话,便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昂首走了,保持着在月白面前一贯的优越感。
高跟鞋敲打着青石地板的声音依稀远去,月白隐忍着心里郁结着的那口气,低眸看了看苏靳源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
面目温和的人仍旧那样浅笑着看她,满眼的宠溺仿佛在说:“乖,过来摸摸头。”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有些负气的将手里的玫瑰往他碑前一放,在柏晴那一束洁白的菊花前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