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就有人突然出现,景斯会走路的时候,故意右腿顿一顿,走的一重一轻,声音响一些,提醒他要过来了。
景斯过来,就看见辛翳裹着黑色大氅,披头散发,把自己半边脸缩在毛领里,人瘫在那儿,衣摆乱七八糟的,把竹简放在胸口假寐。
辛翳没睁眼,哼了哼:“怎么了?”
景斯也有点高兴的神色:“原箴和范季菩来了。”
辛翳也一喜,猛地坐起来,差点撞到铜灯,眼疾手快的一扶。
景斯道:“不过他们二人不打算进宫,说是要在荀君那儿住一夜。”
辛翳:“哦……”
辛翳:“行,我去找他们。”
景斯也没说什么,他觉得自个儿也就是眉头稍微蹙了那么一丁点,辛翳就嘴快道:“等不了了。”
景斯只好说:“他们二人没轻重,大君不要与他们敞开了喝。”
辛翳拿起桌子上的铁簪,攒住自己头发,拧了拧,拿着铁簪手一盘,斜插在发髻里,后脑勺的头发还鼓着,发尾在发髻外头炸着,额前还有碎发。
景斯还没要伸手帮他弄,辛翳就一下子弹起来,面上神情都生龙活虎几分。
他神色匆匆的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襟,就往宫室外的路上而去。
外头天色已黑,楚宫白墙黑瓦之中点起了灯火,景斯与几位寺人弓腰跟在身后:“大君再加件衣服吧,天冷,又要骑马。当心受了风!”
辛翳没穿大氅,就穿了一件黑色胡服,腰上只挂了玉铃,摸了摸自己后脖子上蓬蓬的碎发,道:“不要紧!都是小病。路也不远。都是老朋友叙叙旧,今夜就不回来了。”
景斯捧来一件灰鼠皮毛领的披风,跪在台阶边,固执的抬着手。
辛翳对这位历经两代帝王的老司宫实在没有办法,叹了口气,接过披风。
景斯道:“就带四位短兵合适么?”
辛翳:“就算荀师不在了,那也是他家。我又不止一次半夜只带一两个人去他家。”
景斯犹豫道:“喏。只是还有一事。”
辛翳啧声:“你怎么又磨磨唧唧的。”
景斯:“今日,应当是申氏女入宫。”
辛翳半天才反应过来申氏女是什么东西。
辛翳:“……管她的。在宫里死了烂了都与我没关系。别再拿她的事与我来说了!”
辛翳轻踢马腹走出去了几步,却又顿住身子,扯着缰绳调转马头回来了。
他想了想,道:“她要是寻死觅活的,也装模作样拦着点,她闹腾一回,就给她少点饭,再倔的狗也怕磨。早晚能为了口肉吃乖乖装孙子。省的她死在宫里,回头到地底下与荀师告状去。荀师又要骂我心狠。”
他说罢,轻踢马腹,潇洒的一抬马缰,黑马碎步颠出去了。
四个短兵跟在辛翳身后。
辛翳对夜里出宫的路驾轻就熟,毕竟总是要去突袭荀南河。
其实也不是不能跟她说一声,但他就喜欢不打招呼,突然闯进去,撞见她饭桌上的热气氤氲,亦或是猫着看书时候的惫懒。但对他就是不设防,她眉毛都不爱动似的,唇角勾起半分笑意,随便招招手就让他过去了。加双筷子也罢,挪个窝给他也罢,灯下人影成双,他心里能乐半天,骑马回宫的时候都忍不住想一个人低头笑。
因为楚宫正门都是会在日落后关闭,要从正门出去必定兴师动众,实在麻烦。他就特意命宫人留了角门,从他宫室东面的马道出发,走出一段后路过交鼓桥,再一转就能出了角门到宫外了。
或许是景斯提前说了他要出宫,这一段路上都点满了宫灯,显得十分明亮,他轻轻策马过去,就看到了红漆的交鼓桥。
这是他父亲在世时修建的桥,祖父喜欢水,在楚宫刚修建的时候挖了连片的大湖,长满了莲花,郢都之人常管楚宫叫莲宫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