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一夜。雪后的第二日,徽宗赵佶照例起了个大早,匆匆赶往三清宫,可三清宫内除了满地冰霜,再不见那位玄牝慈尊的身影。赵佶一脸懵逼,随侍在他身边的内监像是找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意味深长道:“陛下,那位姑娘当真是天上的玄女娘娘么?”
天泉山,金风细雨楼,跨海飞天堂的的乱局早已平息,满地的血水也在一夜间消失殆尽。唯有那铺天盖地的冰霜,苏梦枕不许旁人凿去,原封不动地留在了大厅里。没有人知道那尊冰像的下落,就连杨无邪、李小栀都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位姑娘当真是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跨海飞天堂内摆满了这个时节绝不该出现的茶花,风雨楼帮众在楼主的吩咐下,既没有穿白衣,也没有挂灵幡,只捧着那位少女生前最爱的山茶,依次走入大厅,将手中的花朵放在了高处的一张灵案之下。
那张灵案被茶花包围着,最中央放着一套闻楹生前穿过的白衣,其余便什么也没有了。
跨海飞天堂的战况,天不亮就传遍了整个汴梁。来闻楹灵前吊唁的人,除了金风细雨楼自己在各处的帮众,还有发梦二党、岭南老字号、十六剑派、金字招牌方家、黑面蔡家、下三滥、下五门等人。这其中的大多数人,盛无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可她的事迹却在江湖上口耳相传,名播万里。
那位少女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她在第一缕秋风南下时蓦然现身,又在第一场冬雪里猝然消逝。
她真的出现过吗?少年温柔忍不住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个梦?
苏梦枕带着李小栀、陈小刀、王小箭等人,站在灵案近旁接受宾客的吊唁。陈小刀眼睛红红的,很想哭,可他家公子曾严令众人,一滴泪都不许掉。
白愁飞没有出现在吊唁的人群中,王小时将手中的茶花放到案前,硬邦邦道:“闻姑娘,你诛贼有功,又救了大哥,却偏偏将二哥……咱们俩的恩怨……”
白衣女子说到此处,停顿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提气,冷冷道:“咱们俩的恩怨——”这一次,她还是没能说下去,脸上的表情复杂而茫然。
待金风细雨楼的人哀礼毕致后,诸葛神侯带着四大名捕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老先生的精神看起来不大好,他走到灵前,叹息道:“世道如此艰难,好不容易出了闻小友这样的人物,为何去得这样早?”
发梦二党的魁首相携而来,两位老先生先是和苏梦枕见了礼,然后感慨万千道:“老夫曾听人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原本不信,可如今见了闻小友,才知道此话不假。”
花枯发和温梦成行完礼后,走到一边和诸葛神侯站到了一起。下一刻,跨海飞天堂门口的司仪高声禀道:“六分半堂奉雷大小姐之命,特奉白玺玉芍百品,恭送闻小姐芳魂!”
李小栀闻言大怒:“六分半堂的人还敢来?”
破板门一事,众说纷纭。可很多时候,相比于一个人说了什么,人们更愿意看他做了什么。今时今日,涉事三人做了什么已经很清楚了。白愁飞此人,与他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重权重欲,只是王姑娘一叶障目,总也看不明白。而雷纯,那毕竟是六分半堂的大小姐,是金风细雨楼的敌人。至于闻姑娘,她做过的一切,风雨楼的帮众有目皆睹,尤其是在宿州被她救过的人。
六分半堂前来吊唁的人,是一个十二岁出头的小姑娘,那人全无武功,也没有经历过这样大的阵仗,一边发抖一边将肩上担来的白玺玉芍放到了闻楹灵前。
此花一出,堂内不少识货的江湖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玺玉芍一朵就有疗伤奇效,习武者侥幸得之,必会珍藏起来绝不宣之于人。如今,六分半堂不仅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来了这种奇花,而且数量还远不止一朵。
杨无邪看着那些芍药,叹了口气:“雷小姐派这样一个小姑娘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