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历的天禧二年,也是契丹的开泰七年,大理明启九年。在后世的记载里,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辽主远征高丽不顺,损兵折将;宋帝器重的李、丁二相不和,已经发展到了在朝堂上公然吵架的地步。这年六月的辛亥日,有彗星出北斗,带着浓烈的不详,真宗因此大赦天下。八月,宋臣集体上表,请立皇太子,真宗立升王受益为太子,改名祯,再赦天下。
赵受益,即被后世称为“仁宗”的赵祯,这一年才八岁。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离此刻的盛无崖都很遥远。天山之下,敦薨浦中,巫、李二人站在盛放到极致的佛花之海里,看着他们的同门在月光下起舞,久久移不开目光。
剑势破开了霜雪一般流淌的月华,又带起漫天的佛花,舞剑之人宛如月下孤鹤,徘徊在汉人笔下连年征战的鼓鼙之地,宛如梦中的景象。
北风其凉,蹈东海,饿首阳。
齐人辞嗟食,骨立死道旁。(注4)
白露横易水,留侯椎秦皇。(注5)
令姜守会稽,文佳嗤唐王。(注6)
此节折山岳,此怒覆三江。(注7)
噫!时日曷丧,时日曷丧?
予及汝偕亡。(注8)
剑来疾如雨,剑去罢如烟。一舞毕,盛无崖回剑入鞘,明月也在这时藏入了云层,只留下璨璨繁星,像一颗一颗的宝石,静静地嵌在天上。
盛无崖小心地将撄宁系回腰间,这才问:“师弟,你看这要起个什么名字?”
李秋水愣了好半天,才犹豫道:“蚀月……蚀月如何?”
“好啊。”盛无崖看着小师弟,粲然一笑:“就叫蚀月。”
翌日,三人在焉耆城用了早饭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缥缈峰。一回来就分头行动,走遍了整个灵鹫宫,但遗憾的是,三人均没有发现半点逍遥子回来过的痕迹。时隔六年,山上已经荒得不成样子,盛无崖叹了口气,衣袖一挽,开始大扫除。
似娲皇塔、神农阁这样的建筑都还好,没什么损毁的迹象,盛无崖只需要把里里外外的蛛网灰尘清理干净就好了。松园里的被褥,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好在他们这次回来带了新的,问题也不大。神农阁的温房里杂草丛生,盛无崖简单地除了草,将海心山特有的牧草小心地栽了起来。至于当初下山时放走的牛羊,估计都入了雪豹的腹中,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盛无崖想着,自己得空了还得去趟焉耆,重新买些小牛和羊羔回来。等缥缈峰彻底解冻后,神农阁珍藏的各类花种菜蔬也可以播下了。在这之前,她还得赶紧把那些茶叶处理好,免得坏了。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住处的问题。
她打算搬离松园。
原本,盛无崖他们三人都住在松园里,彼此相邻。那时候大家还小,住得近方便也互相照应。可现在,莫说她师兄已经十九岁了,就是小师弟李秋水,也过了十周岁的生辰。云游在外的这几年,大家的武功突飞猛进,耳力全都异于常人。若再这么凑在一起,盛无崖只怕自己晚上睡觉时打嗝磨牙放屁的声音,都要被两个同门听得干干净净。
苍天可鉴,她绝不会允许这种社死的事发生,因此回到缥缈峰当天,就抱着自己的被褥另寻栖身之地了。李秋水对此很不理解,红着眼睛问了一万个为什么。盛无崖摸了摸鼻子,尴尬道:“《礼记·内则》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咱们也要听圣人的教导嘛。”
“我不!”李秋水大喊:“什么屁话,我们党项人没这个规矩!不同席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不共食?难道师姐以后再也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吗?”
“师弟说的也是。”盛无崖敛容,一本正经地点头:“不共食这条太夸张了,我也不赞成。”
“那师姐就别搬了!”李秋水燃起希望,殷殷恳求。
“咳……”盛无崖瞟了她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