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姝得知薛兆想见自己时,神色仿佛并不惊讶。她一边整理书页,一边淡淡道: 让他候着。邓漪说: “薛将军说………他很着急。”
邓漪也觉得莫名其妙,七夕女帝和君后一起过节,关他薛大将军什么事?还因为个人私事要见陛下,不知道的倒以为是后宫人在争宠。
他薛兆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见天子?姜青姝明明白白地说: “朕不想见他,扫兴。”
邓漪便原封不动地把“扫兴”两个字回给了薛兆,离开之时,邓漪看着他的眼神还有些微妙,有些鄙夷。
像是在说“你看看你,怎么好意思动那种心思啊?”
薛兆: ……
薛兆真是想骂声脏话。
私闯凤宁宫的事,薛兆做过一次,当时被打了军棍,还被警告再有下次就没那么简单,所以这次他有些忌惮,没有贸然闯进去。
但女帝也不愿见他。
要不明日再交?
万一误事了怎么办。
再闯一次?
不好吧。
薛兆先派人去回报了张相,彼时,张瑾正在尚书省审查六部呈上来的条陈,闻言动作滞了滞,似是有些出神。
大人,怎么了?尚书左丞尹献之察觉他神色有异,开口问。
张瑾神色如常,却捏了捏手指,无事。
她不要就不要吧。
不要也好。
张瑾已经有些后悔将那面具给她了,这种主动的行为显得他很可笑,就好像是……他在为弟弟主动求女帝垂怜。
他固然能决然反驳管家那句“你惧不惧天子”,但却不能细想阿奚对自己的影响。不像他静如一潭死水,只知杀伐和权势,阿奚敢爱敢恨,直接又勇敢。他的无情,对比阿奚的坦然,都相形见绌。
阿奚在这方面比他勇敢。爱人才有软肋,阿奚却不惧软肋。
张瑾这段时日想了很多,他并不想体会阿奚的心,但的确没有资格剥夺,不能要求阿奚和他走同一条孤家寡人的路。
但仅此而已。
是夜。
姜青姝与赵玉珩同坐
窗前,她拆了发髻,看着铜镜里不施粉黛的自己,说: “万一画丑了呢?”
许屏正端着托盘进来,将螺黛放在铜镜边,闻言笑道: “陛下放心,君后极擅丹青,哪里会把陛下画丑。
“画画与画眉,是不同的吧。”
是不同,不过若长久画一人肖像,再画此人眉……
少女微微回头, 嗯?”了一声,赵玉珩已绕过屏风进来,叱道: “许屏出去,叫你多嘴。许屏连忙住嘴,眼睛里却有笑意,目光在帝后二人身上转了转,意味深长地出去了。
若说先前看到帝后恩爱,许屏是一脸愁容,唯恐君后将杀自己的刀完全递给了别人,现在却已经有些信了女帝的真心。
赵玉珩边走边道: “陛下不要听她胡言。”
“哦。”她托腮望着他,双眸明亮, 你没有偷偷画朕的丹青吧?
赵玉珩: ……
赵玉珩倒是真画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很平静地拿起茶盏, 陛下渴了吗?三郎,你转移话题的手法真拙劣。
赵玉珩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偏头望着灯烛下披头散发的女子,无奈笑道: “臣的确画过,只是频频撕毁,到现在也未能完成一副丹青。
为什么呀?
因为无论如何画陛下的眼睛,都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画不出那双复杂的眼睛,温柔不对,冷酷不对,稚嫩也不对,越是得以深入了解的人,越有很多让他想留下的一面。
太难以下定义,就干脆不画了。
赵玉珩走过去,掖袖拨开她的乌发,拿起螺黛,她配合地仰起脸,慢慢闭上双眼,感受到眉上传
来的痒痒的触感。
他凑得很近。
鼻息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