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遇暴雨,女帝回殿之时又淋湿了衣袍。
邓漪命人给女帝更衣,一边出去挥袖命人紧闭门窗、燃香熏去潮湿之气,再唤宫人备热水、金盆、巾帕和干燥的衣物来。
姜青姝净了净面,又慢悠悠拿帕子擦干手上的水渍,任由宫女站在身后,为她拆掉天子发冠,绞干沾湿的发尾。
随后温热的羹汤便呈了上来。
她抬手饮了一口。
温度适宜。
她边饮边抬眼,扫了眼一侧的邓漪,后者已经忙活完了,此刻安静地立在福扇边,女官制服勾勒出纤细又挺拔的身形,神态稳重,姿态端庄。
方才那一系列安排,倒是有条不紊。
往日这些事,都是秋月负责,这几日女帝差秋月频繁走动公主府和其他宗室之间,留邓漪伴驾侍奉,想不到经过锻炼,邓猗也越来越有秋月往日的风范了。
姜青姝喝完羹汤,邓漪又命人呈上几个饭后爽口的小菜来,姜青姝食欲一般,只看了一眼便道:“阿漪今日也不曾进食,这几日又做事周到,这几盘菜便赏你了,可与下面僚属共享。”
邓漪冷不丁听到女帝这一声“阿漪”,悚然一惊,第一反应不是被女帝信任的得意,而是恐惧与自愧,有一种德不配位的惶恐。
她连忙拜道:“臣谢陛下恩典!”
——原本眼高手低、野心极高的邓漪,在经过几次敲打磨砺之后,如今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姜青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片刻后,秋月冒着雨回了殿,跪在姜青姝跟前道:“大雨倾盆,臣来不及整理仪容,请陛下宽恕臣失仪之罪。
“无妨。”
姜青姝问:“事情如何?”
秋月俯首道:“陛下远见,政令推行阻力颇多,六部态度皆惫懒,有意互相推脱责任延缓进度,且民间有人蓄意生事,凡主动报名女子,的确或多或少家中有农田、或是亲属遭受世族报复,致使其他还在观望的女子止步不前。
民风开化度不够,推行这种政令,社会层面出乱子是不可避免的,姜青姝道:“令京兆府尹近日多盯着些,无论作奸犯科之人是何身份背景,一律严惩。
秋月点头:“臣走动各个衙署,——敲打过了。”
>皇姊那边呢?
“殿下近日办了好几个女学馆,还设宴品评天下诗文,不限男女,臣也去赴宴了两次,风评都极
好。
秋月是御前的人,代表女帝,她四处走动,在文人百姓面前代表着女帝的态度,而百官吏要顾忌女帝的面子。
姜青姝淡淡“嗯”了一声,便抬了抬手,秋月立刻起身退出去,殿中再次变得一片寂静。
邓漪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也没看见什么大臣进来面圣,心里疑惑道:方才陛下突然离开凤宁宫,不是说有事么?难不成只是为了见少监?
她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见有什么朝臣求见,女帝已拿起案上的奏疏看了起来。分明酉时,近日天暗得晚,大雨却将天色压得晦暗阴沉。雨势稍弱,狂风依然肆虐不已。
秋月换好干净得体的衣裳,折返回殿,说:“臣还以为,陛下今日要歇在凤宁宫。”
“朕原是这样打算的。”
姜青姝头也不抬,嗓音也没有起伏:“但显然,乔郡夫人有话要说,朕不走,怎么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秋月猜测道:“臣猜,许是跟近来选秀之事有关?”
朝中大臣逼得是越发紧了,想让女帝早日选秀广纳侍君,尽早开枝散叶,即使女帝三番四次打太极推了回去,那群人也没有放弃上奏。
如果女帝的后宫进了别人,这对赵家是万万不利的。
如今陛下偏信赵家,一大半是君后的缘故,如果有了新人,谁知道会如何?
姜青姝并未开口,而是执笔将手中的奏疏写了批注阖上,又拿了一封新的奏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