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随手拣起两个酒坛, 拉着顾渊, 从走廊前绕开。( .)
后院里一群人醉眼朦胧,方才抢走林信折扇的那个朋友瞧见,也觉着自己开的玩笑不好, 随手拣起花枝, 朝林信丢过去。
散了他二人一身的花瓣。
林信也喝了点酒,反应有些慢,肩上发上, 衣襟衣袖上都是花瓣的时候, 他竟然打了个喷嚏。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举起手,做出要打的模样,对一群人道:“去。”
众人顿了顿, 各自说笑去了。
而林信拉着顾渊, 回了房间。
林信的房间不大,简单随意, 椅背上还挂着换下来的衣裳。
仙界里才过了年节, 天气尚冷。
他便抱起榻上的红狐裘, 铺在案前地上, 对顾渊道:“坐吧。”
窗子还开着,有风吹入, 将檐下挂着的辟邪铃铛吹动, 叮当作响。
林信从木架子上取下一对四方玉杯, 在顾渊身边坐下,将案上插着花枝子的细颈瓷瓶放到一边,又将玉杯放在各自面前。
他抱着酒坛,将酒水斟满。
林信道:“我有个朋友是琢玉的,他雕玉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觉着还挺有意思的,就顺手做了两个杯子,应该不会扎嘴。”
顾渊捏起玉杯,垂眸看了一阵。
确实是很漂亮的玉色,上边还有一点红颜色。
林信见他看见那点红色,又解释道:“是我雕玉的时候扎破了手指,你要是嫌弃的话,我们换换?”
顾渊用拇指抹了抹,那点血色仿佛是浸润到玉质里边了。
他捏着杯子,抿了一口酒水:“不用。”
林信笑了笑,再给他斟满,沉吟道:“早知你不喜欢热闹,就不喊你过来了,平白还惹你生气,应该过几日单独请你的。”
他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你的朋友们,他只喜欢你。
顾渊抿了抿唇:“无妨。”
林信抱着酒坛,歪了歪脑袋,看着他:“你……”
“怎么?”
“只有我一个朋友么?”
“是。”顾渊大大方方地就认了,其实他也只想要这一个朋友。
“那我们能一直是朋友么?”
很不愿意开口,忽然有些许酒劲上头,顾渊声色沙哑,犹豫着应了一声:“……能。”
原本林信正经着神色,等他回答,听他这话,马上就高兴起来了,拍拍他的腰:“小鱼小宝贝儿,我唱歌给你听。”
他想找个东西,敲着杯沿,打作节拍。
他一开始想拿顾渊送他的折扇来用,只是那折扇扇骨是用神木做的,坚硬如铁,林信只拿它敲了一下酒坛,酒坛就被他磕掉了一个角。
顾渊看他遍寻不获,便道:“不用唱了。”
“要的要的。”林信抬眼看他,笑着道,“我方才和朋友们一起唱歌的时候,你的眼神又幽怨又哀愁,我不给你唱,你岂不是要生闷气?”
他仿佛是有些醉了。
正巧林信转眼看他时,看见他头上束冠的玉簪。
他确实是有些醉了,直起身子来,一抬手,便将顾渊头顶的簪子取下来了。
林信自个儿平素不束发——他是戴罪之身,从前在人间就不怎么束发。
他捏着顾渊的簪子,敲了敲玉杯,问道:“你想听什么?”
顾渊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林信会唱些什么。
林信便道:“那就唱一段《走马灯》,讲一个小公子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每天在一个大户人家点灯的故事。”
——我将这星河袖满,风月揽尽。
顾渊单手撑着头,拨去他眼前散发。
什么星河袖满,星辰尽在他眼中了。
*
过了一阵子,天色渐晚,后院那一棵落霞树也变作暗暗的藏蓝颜色。
江月